第二天,镇阳城内。
三百士兵盔甲凌乱,有的背着箭壶,有的腰挂战刀,有的手持长戟。
空荡荡的街头无一行人。
偌大的镇阳,因鬼族入侵,成了这般模样。
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杂物。
所有人都沉默的走着。
大家心里都知道,将军颜正,还独自一个人,守在南关口。
一个为了守护同胞,甘愿牺牲,寸土不让的将领,无疑是让国人尊重的,士兵更是如此。
走着走着,一名千夫长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过后再来找你们。”
众人都看着他。
千夫长认真看了看面前这些士兵,像是要记住他们的面容一样,继而舒心一笑:“别回中央军了,回家吧,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也毅然转身,朝着南关口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还是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站着,看着千夫长逐渐远去的背影。
上午,南关口外。
鬼军再次压境,鬼王更有亲自到场,因为昨日负责攻城的将领已向他保证,今日必破此地。
远远看去,城关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整面城防上,只有城头中央位置,站着一名身穿盔甲的将领。
他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脸庞坚毅,下巴上留有短须,看着关外铺天盖地的鬼军,毫无惧色,依旧腰杆笔直。
鬼王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阵型最前方,不由伸手一指城头:“那是何人!?”
前番负责攻城的鬼将闻言,连忙恭敬回到:“此人就是颜正。”
“哦?”鬼王眉头一挑,继而嗤笑出声:“如此说来,他的部队已经被打光了,剩下的人,也都弃他而去了。”
“应是如此。”鬼将附和道。
“哼!”鬼王冷笑:“只一人,还想独守南关口!今日务必生擒他!”
说着,他又道:“现在这个人,在中原是他们的民族英雄,擒下他之后,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若能让他跪倒,反而投靠我们的话,可以想象,对中原军民来说,将是怎样沉重的打击!”
“是!”鬼将连忙应声。
说完这些,鬼王也右手微抬,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排排的长矛兵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慢慢压向南关口。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充斥全场。
城头上,颜正转身离去。
而见他消失,鬼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真英雄,原来也是个无胆鼠辈,见我大军压境,还不是夹着尾巴逃了……”
可他话音刚落,城门已缓缓打开。
颜正一人一马,出现在了城门位置。
看着步步压近的鬼族大军,他一把抽出了战剑,震声大吼道:
“开关迎敌——”
尽管只他一人,可却不要命了一般,猛朝鬼军冲了过去。
马蹄践踏地面。
对面鬼军,铺天盖地。
见到这一幕,就连鬼王,也不由瞪大了眼睛,颜正的血性,是他没有想到的。
战马疾驰,双方很快碰面,鬼军前排立即爆发喝声,长矛齐刺。
颜正猛挥战剑,横劈斜扫,斩断数根矛头,同时人也一头扎进了鬼军阵营中。
可是周围的鬼军,实在太多了,很快,随着马儿的嘶鸣声,他也被摔到了地上,如此机会,鬼军哪会错过,立时长矛又出。
颜正翻身而起,横剑格挡,十几根长矛正压头顶,合鬼军步卒之力,开始猛力下压。
“跪下!(鬼族语)”
“滚开!”后者怒目圆瞪,用尽全力,猛的弹开十几根长矛,继而冲步上前,手中战剑狠狠劈砍。
他不顾身后,脚下猛走,手中战剑一直没有停过。
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夹杂着鬼军士卒的惨嚎。
整个南关口门前,也随着他的挥砍走动,发生小股混乱。
而因现在这里只剩颜正一人,所以鬼王也并不着急入关,而是骑着战马,在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
“恩,不错,还有些武艺。”
他轻笑出声,缓缓点了点头。
可正在这时,城门处却变故突生!
“杀啊——”
随着一声大喝,一名千夫长手提战刀,第一个奔出了城门,他的身后,是去而复返的三百将士!
士卒纷纷怒吼,高举战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城门,加入了战圈。
而眼下,所有鬼军的注意力,都在颜正身上,前排也正在对其施行包围,是背对着城门的,因而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百将士,抱着必死之心,战力可想而知,一轮冲杀下,直接将围剿颜正的鬼军冲的七零八落。
很快,双方碰面,见到他们,颜正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朝着千夫长怒声质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带着兄弟们先撤吗!”
“将军一心为国!不顾生死,也要护我同胞!我等身为将军部下,又怎能舍将军而去!”千夫长震声回到。
“你!”颜正大怒。
可紧接着,所有将士在砍杀鬼军之后,亦齐齐大喊道:
“愿随将军,战死沙场!护我同胞!”
“愿随将军,战死沙场!护我同胞——”
颜正的眼圈红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杀!”
他瞪目咆哮,将军之威尽露。
“杀——”
三百士兵,爆发齐喝,手持战刀,朝着鬼军猛扑了上去。
这些将士,既折返回来,自是已经抛却了个人性命,其势可想而知。
别看人少,可战场搏杀,拼的就是一股凶狠之气。
双方刚一接触,最前面的鬼军直接就被打的大乱,因为三百将士,根本无视长矛,跟其以命搏命!
即便有人被长矛捅穿肚腹,临死之前,也是猛挥战刀,带走一人。
见此情形,后方观战的鬼王恼羞成怒。
“将他们统统消灭!”
“是!”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三百人,当然不可能打的赢鬼军主力。
可他们,却以自身的性命,斩杀了数倍的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城门前,已是一地死尸。
三百将士,全部倒于血泊,战死沙场。
颜正浑身浴血,单膝跪地,以战剑支撑,脑袋低垂,半天没有动静。
身前,一排鬼军端着长矛互相看了看,一副想要上前,又有点害怕的样子。
终于,手中崩缺的战剑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突然折断,颜正也跟着栽倒血泊。
其实,他早已经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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