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的脚伤严重,每日都得进行冷敷。她一连拒绝了孟楚绝好几日的见面机会,说是冷月可以帮她,孟楚绝也只好作罢,不过这日皇帝一走,他却突然来了锦言营帐中,说是要给她复诊。
他这样的理由,锦言再没法子拒绝,便只有将他留了下来。
孟楚绝先是给她诊了脉,然后才开始查看她脚上的伤势。几日冷敷下来,锦言的脚踝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红肿着,但比起先前的馒头大,已经算是大好了。
孟楚绝取出东西给她冷敷,冰冷的寒冬,浸湿的毛巾,自然是冰寒透骨,她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却看孟楚绝自进来到现在,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不由得低声道:“师傅,你生气了?”
孟楚绝终于抬头来看她,他盯着锦言看了好一会儿,却嗤笑一声道:“微臣怎敢生秦王妃的气?秦王妃是这北宇堂堂秦王之妻,微臣只不过是低下的太医院院士,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哪里还敢给王妃脸色。”
锦言一听这话,顿时小脸拧成了一团,小声道:“师傅,你别这么说……”
孟楚绝给毛巾换水,重新敷在她肿起的脚背上,便只听得锦言小声道:“其实缝针之法是我在医术上看过的,那医书就在……”
“别说医书是在宫中,我可没那么好糊弄,宫中的医书,你入宫之前我便全部翻阅完毕,绝对没有你口中所说的孤本,所以,你这诓骗的伎俩还是太低了些。”他说完之后,又换了一次水。冷水敷在脚背上,自然是冰冰凉凉消除了几分痛感,锦言心里却欢心不起来,只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孟楚绝不说话。
孟楚绝见她这般为难,半响都不吭声,知道自己到底是问不出来了,随即道:“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便多问,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医书到底是你从书上看过来的一二皮毛,还是这本来全是你自己的实力?你放心,我自然会替你保密,如果你担心的是我会传扬出去,大可安下心来。且只要你告知我,往后有关于你医术出处的问题,我都不会再问。”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她一个闺阁小姐,自然不该懂医术,可是若是孟楚绝能替她包庇,时间一长,她说是自己从出宫后一直潜心学习医术,才有这般成果,旁人自不会再存过多怀疑。
这样细细想着,锦言不由得又看向孟楚绝。他眸中一片赤诚之色,锦言与他虽只相处过月余,但孟楚绝在宫中之时,的确处处帮衬于她,若说他心怀不轨,几乎没什么可能。他身为御医,直接听命于皇帝,无须拉党结派,却这件事情,也不牵扯什么前朝权势,也伤害不了别人的利益,自然也就没有他用来陷害她的动机。所以锦言细细想过之后,权衡利弊,终是如实答道:“是实力。”
孟楚绝听完,长久没有说话,他看了锦言好长时间才道:“既然你有这般实力,想必别的方面该还有大大令人惊异的技术在,都说医不自医……”孟楚绝再次细细看过她之后方道,“你的脸,是不是其实有医治的法子?”
锦言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师傅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师傅看过我的脸伤,一定看出来是被利器所致,伤得极深,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能治好?”
孟楚绝却捕捉住她话中的用词:“不能轻易,却还是能的,对不对?”
锦言抬起头来看他,半响才点了一下头道:“的确是能,可以用植皮术,不过,我伤的是脸,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手术,所以根本不可能。”
孟楚绝良久没有说话,他的眸中已经褪去先前的震惊之色,此刻看向锦言的目光,深沉而又带着几丝探究和敬佩,的确是有敬佩,医者对于医术的追求永远是永无止境的,至少,在他看来,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锦言却能做到,除了震惊之外,自然便有一股肃然起敬之情。
“不知锦言是否相信我?”他说出之后,才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他如果学过来之后,很有可能将锦言的脸医治好,但是,医不外传的道理,他还是懂,如果锦言告诉了他方法,就等同于教给了他独家医术秘方一般,所以,寻常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他本以为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却没想到,锦言在听过之后,居然眼前一亮询问道:“师傅愿意学?”
锦言的想法,却和孟楚绝截然相反。在现代,在医学界,更注重的是医术的探讨,恰如特殊病例的病人,都是通过共同研究探讨才会最终得出病症的结论,也正因为有共同研究探讨,往往成功事例在多数,所以,孟楚绝这么一问,她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那我准备一下,师傅明日来找我,我与师傅细说。”
她神情之内,毫不掩饰欢喜之色。人人都爱美,谁又想盯着一张丑颜过一辈子?尤其是,她现在……有了心仪之人。
女为悦己者容,这几乎是全天下女人的心思,即便在古代,也是一样。
而且,师傅也教过她不少东西,分享医术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乐见其成的事。
孟楚绝缓缓压下心里的激动欢喜之情,他渴望医术的突破,更何况是这样一种从未听过的医术。
半个时辰后,锦言的脚伤敷好了,孟楚绝便提好药箱离开了她的营帐。他离开之时,恰逢坐着轮椅而来的秦非离,微微诧异了一把:“王爷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此时此刻,实在不应该下床活动……”
“无妨。”秦非离淡淡打断他的话,轻笑了笑,“本王这几日一直在床上养着,却一直未见本王的王妃出现,心想着,是不是本王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她,既然她不见我,我只好来见她了,所以此番亲自前来,也好知道,本王到底错在了何处?”
他虽是对着孟楚绝说话,但声音不免大了些,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锦言耳中。
她其实是见过秦非离的,偷偷见过,只是二人从未碰面,故而秦非离这般说,倒是实情。
锦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心下一阵慌乱,她忙的转动轮椅来到床边,飞快的爬到榻上,用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假装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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