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沈长平听着斥候打探来的情报。
如今大齐的攻势愈来愈猛了,他们这里并没有能与大齐主将抗衡的将领,若是再分不出胜负,他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再加上如果让大齐发现他不是真正的萧玠……
届时大齐将不再有所顾忌,他们的铁骑会一鼓作气踏平大燕的领土。
沈长平长舒一口气。
这个后果他不愿也不敢去想。
赵荣掀起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大齐又派人在前方叫阵了。」
沈长平盯着案上的舆图,思考着接下去该怎么做:「挂免战牌。」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赵荣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
「他奶奶的,大齐这帮孙子一天到晚在狗叫什么!看老子不把他们牙打掉!」
说话的是萧玠的旧部之一,秦延。
他的脾气一向火爆,听到大齐的挑衅,他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站了起来,提着剑往外冲。
「站住。」
沈长平叫住了他:「今日谁要是敢出城迎战,一律军法处置。」
秦延爆了句粗口,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那你说该怎么办?若是王爷在这儿,我们怎么可能会被耶律云这个杂种压着打!」
在这个营帐里的都是萧玠的心腹。
他们跟随萧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萧玠」并不是他们那个战无不胜的定王殿下。
沈长平也没打算瞒他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京城里发生的事和如今的情况,再加上有赵荣的辅佐,他们也不得不听命于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
而秦延口中的耶律云正是这次的大齐主将。
耶律云是大齐皇帝的第九子。
因为他的母亲是大燕女子,所以他在大齐的日子很难过,是宫里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存在。
后宫里的嫔妃子嗣众多,大齐皇帝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儿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硬生生地在一群家世显赫的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将他的手足衬得碌碌无能,成功引起了大齐皇帝的注意。
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大齐皇帝早就想吞并大燕,奈何手下没有得力的将领,他便主动请缨带兵出征,一口气夺了边境十五城。
那一年,他也不过十七岁。
不过后来,他遇上了十六岁的萧玠,一切都开始变了。
原先攻下的十五城重新被萧玠收复,大齐军队节节败退,直至退回大齐境内。
他与萧玠虽能在武功上打个平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萧玠的用兵之道要比他高出许多,是他一个从未接受过良好教育,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所不能比拟的。
可以说,他与萧玠亦敌亦友,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正因如此,沈长平才极力避免与耶律云正面对上。
他伪装得再怎么好,在这位面前怕是撑不过片刻。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坐在旁边的另一位将领杨熹说话了:「在这么拖下去,耶律云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或许现在他就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沈长平接过话茬。
秦延有些阴阳怪气:「呵,说得容易。你倒是说说要怎么速战速决。」
沈长平吐出两个字:「夜袭。」
营帐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只听他继续说道:「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趁着月黑风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确实,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虽说兵力相当,但我方没有拿得出手的将领,唯有铤而走险,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
沈长平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计。
终于,交代完最后一件事后,他走出营帐,抬头望着乌云压顶的天空。
黑云压城城欲摧。
但愿,今晚一切顺利。
——
凤仪宫。
「五姐姐近来可好,妹妹可惦记着您呢。」沈玉掩着帕子笑道。
沈娆岿然不动,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将手里的四方游记又翻过一页。
沈玉也不觉得自讨没趣,扶着丫鬟的手坐到椅子上:「五姐姐,我要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劝劝自己的夫君,审时度势,方能成就大业。」
这回沈娆有反应了,她用那种讥讽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老神在在的沈玉:「大业?你是说你们吗?」
「自然。」
沈玉已经做起了美梦:「待晋王殿下登基,我就算封不了贵妃,但好歹也能得个妃位。而且殿下也答应了我,会把国公府送给我作玩物。五姐姐,如果这都不算,那还有什么算?」
「这也算是大业?」
沈娆嗤笑一声,撕开她伪善的面具:「乱、臣、贼、子。」
沈玉也不恼,只是十分惋惜地摇摇头:「哎,原本我是想来给五姐姐指一条活路的,谁知你竟然如此不领情。」
她起身捏住沈娆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识相的,就劝你那个夫君乖乖为我们所用,不然我们不会保证接下去会做些什么。」
「我宁愿死,也不愿成为裴郎的累赘。」
沈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扬起嘴角,犹如刀片似的指甲刮过她的下巴:「五姐姐对姐夫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好,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也就这两日的事了,我保证你们会在地府相见。」
言毕,她拂袖而去,隔了很远还能听到她那张狂的笑声。
沈娆放下手里的游记,想要为自己倒杯水,却怎么都拿不起茶杯,好不容易握住了杯子,它却从手中滑落,她已经连握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边是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捂着胸口,感受着掌心下正在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
阿珍,怎么办,姐姐真的好害怕。
姐姐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阿珍,姐姐需要你。
——
沈长平的计划成功了。
那天晚上的火烧得面前那条江都沸腾了,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
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
大齐那边早已认定大燕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此时此刻正喝着美酒搂着佳人,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这正是他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沈长平他们动手的好时候。
耶律云也懂得骄兵必败的道理,但他的手下却不懂,或许也有可能懂得,只是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又不想把这位主将得罪得太死,于是干脆装傻充愣。
可惜啊,这就给了大燕喘息的机会。
办完事的诸位将领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大齐营地前面那棵歪脖子树下汇合。
还好,无人伤亡。
临走之前,沈长平又回头看了眼依然烧得很旺的大齐营地,冷静地下达指令:「快撤!」
与此同时,大齐营地的主营帐。
耶律云眉头紧锁,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管粮仓的士兵匆匆跑入,只见对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起身回话:「殿下…殿下…」
耶律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闭了闭眼:「说。」
士兵这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出来,最后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殿下…我们的粮草至少有四分之三都被烧光了。」
耶律云睁开眼,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沉默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萧、玠。」
副将也进来问他怎么办,耶律云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只说了一个字——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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