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即将举家迁入京城的消息就像是原本平静无波的湖中炸开了一道惊雷。
水花四溅,涟漪阵阵。
你若要问是哪个谢氏……
那自然是文人清流之首——
清河谢氏。
谢怀瑜说,从前他的身子骨不好,从未想过这些事,对于保全谢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珍却觉得不然。
若真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所有事,还能将京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摸了个底朝天。
所以说,男人的嘴,惯是会骗人的。
「卿卿,我不会。」
萧玠表示不服:「我永远都不会骗你。如果哪天我真的骗了你,那肯定也是情势所迫。」
哦,她忘了,这还有一个永远不认输的男人。
慕珍最擅长的就是顺毛撸:「我知道,清鸿向来是独树一帜的。」
摄政王殿下与有荣焉。
谢氏主家已经全部迁了过来,旁支也都在路上,这更让慕珍确定谢怀瑜是蓄谋已久。
不过左右这些事和她也没关系,她在意的是…林家。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外祖家。
「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我们就不见。」
萧玠握住她的手,她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必为了这些事劳心伤神。」
慕珍笑笑:「嗯,我不会的。他们还不值得。」
马车缓缓停在谢府门口。
萧玠小心翼翼地扶着慕珍下去。
谢怀瑜连忙迎了上来:「见过王妃、王爷。」
萧玠依旧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嗯了一声便算打了招呼。
慕珍倒是做全了礼数,吩咐人送上礼品:「恭贺谢家乔迁之喜。」
「多谢王妃。里面请。」
谢怀瑜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谢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慕珍微微颔首:「好说。」
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到他们二人到来便赶紧行礼问候:「见过摄政王、王妃。」
萧玠应了声:「今日不是本王的主场,不必多礼。」
慕珍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正盯着自己,她顺着某个方向望去,恰好与一美妇人对上视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她对那位妇人的第一印象。
萧玠见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看,便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最后他还是将选择权交到她自己手上:「那是谢家主母,谢怀瑜父亲的续弦,你的…姨母。」
慕珍心下了然,难怪对方会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她。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与她相认的意思,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点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
谢夫人一愣,想追过去说些什么,却见萧玠搂着慕珍去厅里坐下了。
她将堪堪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像,真的是太像了。
就连那种山不来就我,我不就山的脾性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现在的她、现在的林家又有何脸面出现在这个孩子面前呢?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继续招呼宾客去了。
萧玠搜罗了一堆吃的摆到慕珍面前,怕她饿着。
慕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清鸿,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那你就每样都尝一口。」
摄政王殿下觉得自个儿实在是太聪明了,人怎么可以聪明成这样。
好不容易捱到了开席,宾客也都三三两两地坐下了。
谢怀瑜很是上道地将他们这些彼此熟悉的几家人安排在了一起。
沈娆、余年还有泰安全都围在慕珍身边,挤走了黏着她的萧玠。
「姐姐,你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余年感慨道。
「为什么?」
对于生男生女这件事,慕珍和萧玠都是一样的看法。
男女无所谓,因为他们一定会好好爱他。
余年嘿嘿一笑,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因为这样就可以给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做媳妇了啊!」
慕珍还没说话呢,萧玠就先坐不住了:「做梦呢。」
他瞪着旁边正在喝茶的墨晖:「让你娘子少做点春秋大梦。」
墨晖放下茶杯,表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干涉不了她的决定。」
萧玠刚想说一句【没用的废物】,却在开口前被他顶了回来:「你敢质疑你家娘子的决定吗?」
摄政王殿下沉默了。
他好像,似乎,可能,也许……不敢。
另外三家有儿子的也悄悄动起了心思。
只见江见真拍拍萧玠的肩膀:「你知道的,你幼时我曾救你一命。」
萧玠挑挑眉:「所以?」
「所以,你应当知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句话吧。当然,我要你以身相许也没用,更何况我不需要也不可能要。那不如换一种方式,把你女儿定给我儿子好了。」
摄政王又沉默了。
「趁我还没动手之前,赶紧滚。」
「还有我呢。」
李涣坏笑道:「考虑考虑呗,我们家儿子也不差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裴观鹤也想说几句,却被萧玠堵了回来:「多读书、多睡觉、少做梦。」
原本非常想要女儿的摄政王殿下现在改变了主意。
一想到他的女儿未来会出嫁,甚至嫁给他们其中一个的儿子,他就痛心疾首到捶胸顿足。
这太可怕了。
同样的,慕珍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坐在她身边的三个女人都快打起来了。
她默默远离【战场】,转头和花盈说起了悄悄话:「嫂子呢?嫂子与大哥哥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花盈看向斜对面听着边上几个男人拌嘴的沈长平,笑得有几分牵强:「这种事急不得,索性我们也就随他去了。说不定哪天就怀上了。」
慕珍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是也不好追问,只能换个话题。
其实只有花盈自己知道,她在骗人。
谁能想到外人眼中他们这对【恩爱非常】的新婚夫妻,成亲半年了都未曾圆房呢?
席面上的菜竟然出乎意料地对慕珍的胃口,萧玠见她喜欢,便默默记下那几道菜的口味,打算回去之后做给她吃。
谢怀瑜端着酒杯来到他们这桌,挨个敬了过去:「谢某能有今日,要多谢王妃和江大人。这杯酒,我敬你们二位。」
江见真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饮太多酒恐会影响药效,凡事都要有个度。」
「多谢江大人提醒,谢某铭记在心。」
慕珍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谢家上下三百年来最颖悟绝伦的子孙,瞧瞧这说话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绝对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她拿起茶杯,杯中也只是倒了些热水:「吾以水代酒,敬你。」
谢怀瑜又与他们闲聊了几句,随后便拿着酒杯赶往下一桌了。
说是乔迁宴,其实就是个变相的结盟会。
最后散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萧玠与沈长平正说着朝堂上的事,慕珍便站在旁边等他。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女的拉了她一把,嘴里还不耐烦地说着:「别挡道。」
慕珍一时不察,后腰磕在桌角上,让她不由得吃痛出声。
「卿卿!」
萧玠听到声音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扶住了她:「怎么样?没事吧?」
慕珍还没说话呢,方才拉她的那个女子便朝着萧玠露出娇羞的笑容,夹着嗓子说话:「摄政王殿下…」
萧玠却根本没有理她,一把将慕珍抱了起来,匆匆往外走,或许他都没有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
沈长平见那个害慕珍受伤的女子都有些崩溃了,他微微眯起双眼,打算去找谢怀瑜说道说道,要个说法。
回去的路上,萧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不敢箍着她,也不敢揉她的后腰,怕等会儿弄出什么事情来。
「卿卿,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这是萧玠问的不知道多少遍。
慕珍摇摇头:「至少现在没什么感觉。」
萧玠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回家之后,他又将人抱下马车,往正院赶。
窝在他怀里的慕珍却突然变了脸色,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指节都有些泛白,不由得做起了深呼吸:「清鸿,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急。」
「嗯,你说。」
「我可能——」
慕珍疼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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