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之冲进密室,一眼就看到了榻上气若游丝的女子。
她缩成一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角泛着泪光,透着让人心疼的无助和脆弱。
一点点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绯红的脸颊滑落,她似乎听到脚步,抬眼看向他。
她嘴唇瓮动,艰难地朝他抬起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又有些迟疑。
云砚之定了定神,走上前,慢慢地握住她莹白的柔荑。
自听到粼光的话,他一直不敢接近密室,就是怕见到她如今的模样,他会想要不顾一切,帮她度过这一劫。
即使事后,她会恨他……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三哥,你过来些……”
理智让云砚之不要去,可身体却在瞬间背叛了他。
他凑近她的脸,“起来吃点东西,没力气的话我喂……”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唇往上一凑,轻而易举堵住了他的嘴。
云砚之下颌紧绷,在她贴上来的那刻下意识咬紧牙关。
整个人僵硬如同雕塑。
云恬有些挫败地停下,一双水灵的眼睛带着抱怨,“偷亲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真需要你救命的时候,你就不行了?”
她沙哑的声音难得娇媚,云砚之心里很清楚这是情香所致,可看她这副样子,脑子里某根弦突然就崩断了。
“知道我是谁?”
云恬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嗓音微哑,“云砚之,别装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
“那棵四季桂,我都瞧见了。”她眼神戏谑,戳破他的心思,“你该不会以为,只要默默对我好,我就会慢慢依赖你,爱上你吧?”
云砚之脸色冷硬,“不会。”
云恬眉梢轻挑,“那最好。”
他手指勾起她的下颌,“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装。”
他不过陪她演着罢了。
云恬气笑,却又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们都在装,谁也怨不得谁。
云砚之凝着她的眼,“就算我主动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也不愿对我说实话,不是吗?”
云恬哑口无言,“相信一个人,代价太大,云砚之,我输不起。”
因为相信,她失去了至亲,失去了所有。
她指尖抚过他俊逸的轮廓,慢声道,“不瞒你说,我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不论你对我多好,我能给你的,也仅此而已。”
云砚之瞳孔微微紧缩,没有说话。
云恬清晰感受到他眸底的心疼和怜惜。
却下意识想抗拒这样的眼神。
她抬手捂住那双爱怜的眼睛,“别看我。”
云砚之没有躲开,任由她遮着眼,声音平静,沙哑。
“想清楚了?”
两人靠得很近,云恬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定。
“我想活着,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甚至没有耐心再等,“你若不愿,麻烦帮我找个男……”
男性气息袭来,凶狠又滚烫的吻落在她唇瓣上,堵住她那不说人话的嘴。
他狠狠咬了一口,似在惩罚她的胡言乱语。
嘴里尝到血的味道,他一路往下。
云恬本能战栗,想顺从心念驱使,眼神却又有些无措。
两人中间隔着的薄毯被他抽走,滑落在地。
因穿脱多次,茱萸给她换衣服时只穿了单件宽松的亵衣亵裤。
云砚之就着摇曳的烛火,轻而易举地看见一片春光。
他眸色暗得发沉。
云恬喘息不已,因她中香已久,动情得厉害。
云砚之没舍得让她等太久。
……
裴远廷回到肃王府,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
他独坐案前,手指一遍又一遍抚过锦盒里断开的红绳,心里一股窒息的闷意始终无法消褪。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看见云恬,他竟然都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甚至一连几夜,她都会在他梦中出现,对着他冷笑。
每次她用责怪的眼神看他,他都忍不住想解释云薇的事,可是,云薇关系着慕家灭门的秘密,也关乎肃王府的生死存亡。
未到真相大白的那日,他不能让无辜的云恬卷入其中。
因为云砚之,东方悠悠已经视云恬为眼中钉。
若云恬能顺利从麒麟武阁脱颖而出,离京前往军中,也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如今这朝堂已是风起云涌。
随着皇上的病情日益严重,太子之位即将落定,他那野心勃勃的父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思及此,裴远廷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
真没想到,他入主东宫最大的阻碍,竟然是生他养他的父王……
若没有慕家惨案在前,只要父王亲口告诉自己,他想要皇位,想要权力,想要实现他的夙愿和抱负。
他会毫无疑问地退让,甚至将皇位亲手奉上。
可是,慕家满门尽灭,让他看清了父王,也看清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像他父皇那样,为了权位不惜残害忠良,陷大庆百姓于不义之人,根本不配为帝!
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从留守汤城的慕家旧将口中了解了不少,随着各方所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真相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前几日,被他关进暗牢,受尽酷刑的云薇,更是将她所知道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从起初的难以置信,到如今铁证如山,不得不信。
午夜梦回,每次梦到师父,他整个人如置冰窖,浑身发颤。
难怪甜甜再也不肯入他的梦。
他知道,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下太子之位。
唯有入主东宫,才能名正言顺拔除太后的势力,洗清慕家冤屈,守好这片江山。
让一生不忘为国尽忠的慕家人,得以安息!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皇位交到父王手上!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裴远廷第四次问于湛,“月吟居可有消息传来。”
于湛摇头,“还没有,不过郊外的眼线来报,王爷安置在外头的私军,有动静了。”
裴远廷神色微敛,“可是往西山猎场去?”
于湛,“往城南了,不过距离秋猎还有半个月,他们出城南迂回绕道西山,也来得及。”
裴远廷揉着眉心,“盯紧些,传令下去,让神策营也都准备好,随时策应。”
话落,他看了看外头暗沉如墨的天色,“备车,我要去承恩侯府。”
他蹙着眉起身,却被于湛拦下。
“世子,都这么晚了,您虽然与大小姐有婚约,可也不能这时候去呀。承恩侯不管事,这侯府的门房,可都听云砚之的。”
换言之,没有云砚之的同意,世子去了,十有八九也是见不得人的。
裴远廷闻言重新坐下,灌了口冷茶。
他唇线紧抿,半晌才道,“去把府医喊来,不,到外头,找个精通香料的人来,就说本世子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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