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号角声回荡在静寂山林间。
献帝被庞德搀扶着走出营帐,目光看向早已等在主营帐前的四队人马和随行的诸位朝臣。
其中,不仅东方怀远和承恩侯,就连裴远廷的身影都在其中,唯独少了肃王。
夕阳斜落,穿透斑驳树叶,洒在他消瘦而苍白的面容上。
诸将齐声恭迎万岁,他有些艰难地抬手,“诸位将士辛苦了。”
他看向队列中的空白处,朝着留守在营地的御林军问道,“冯将军还没回来?”
“回禀皇上,统领他们应该在路上了。”御林军副统领摇头,脸上满是焦虑。
他说话声音也是小心翼翼,见献帝面色不虞,拱手跪下,“请皇上恕罪!”
东方怀远蹙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按规定,御林军应该取消狩猎赛资格。”
御林军闻言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反驳。
要帝后在这儿等他们,已是大不敬,即便被取消资格,也是理所应该。
献帝无意朝云砚之看了一眼,颔首道,“就依东方尚书所言吧。”
献帝环视众人,目光停留在裴远廷身上,似有些意外。
他知道,裴远廷的神策军驻扎在龙须溪以西,离这里不算近,且裴远廷没有下场参加狩猎,本可以跟肃王一样不来。
“禛玉,你父王呢?”
裴远廷被献帝看着,心里微微颤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回禀皇上,父王身体不适,刚刚叫了太医,正在营中诊治,禛玉这就去将他叫来。”
裴远廷显然不过是假模假式一说,献帝似也并未打算刁难,只摆手道,“既然不适,还过来做甚,让你父王好好歇着。”
裴远廷一脸感恩戴德施礼,“多谢陛下!”
庞德身边的小内侍,开始宣读四个队伍各自的收获。
在御林军缺席的情况下,云砚之亲自带的神风营二十人,毫无疑问拔得头筹。
献帝看向云砚之时,眼底尽是满意。
东方怀远麾下守备军中,一个站在第二排,身形比旁人娇小的士兵,正扶着头盔,悄悄打量着站在队伍前列,英姿笔挺,稳如青松的云砚之。
一双藏着倾慕的眸子里,流淌着浓烈的执念。
云砚之似乎感受到窥视,猛地抬眼。
士兵连忙垂下眼帘,避开了他如利剑般刺来的视线。
云砚之没有错过那个形迹可疑的士兵,眸底微敛,若无其事转开眼。
献帝看着云砚之道,“朕宣布,今日胜出者是云将军。”
营帐前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云砚之不慌不忙出列,朝献帝行了一礼,“赛前皇上曾说,胜者,可以向皇上讨一个奖赏,敢问皇上可还作数?”
荣皇后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献帝,却见献帝神色镇定,心里也安稳了些。
她笑道,“云将军怎么这样着急?”
话落,意有所指扫过东方怀远,“若不是早先太后给云将军和东方小姐赐了婚,本宫都要以为云将军是看上了哪家闺秀,迫不及待想请旨赐婚了。”
东方怀远老脸一僵,下意识朝身后瞥一眼。
果然见到那娇小的士兵低垂着眼帘,劲袖下双手却攥紧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献帝配合地笑了两声,才问,“云爱卿从不是贪恋女色之人,纵使对婚事再不满意,想来也不至于让东方小姐难堪。”
东方怀远,“……”
看来悠悠这丫头,早上真是将帝后给得罪狠了。
云砚之拱手道,“与赐婚之事无关。”
“喔?”献帝的表情露出一抹幽深,“那你说说看吧,想要什么赏赐?”
“臣,想认祖归宗,望皇叔恩准。”
话落,云砚之当众扬襟跪下。
主营帐前骤然安静。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献帝,又看看云砚之,最后面面相觑,确认自己没听错。
刚刚云砚之,竟然叫皇上
皇叔?
云砚之无视众人惊疑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双手高举过头,“这是十九年前,父王离世前留给侄儿的遗物,请皇叔过目。”
全场瞬间哗然。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裴远廷,也诧然抬眼。
荣皇后亦是满脸难以置信。
听这意思,云砚之竟然是靖王世子!?
献帝的表现还算镇定,在他示意下,庞德快步上前,将云砚之手里的东西呈到献帝面前。
众人终于看清,那是一块白色的螭龙挂佩。
玉佩在日光下光滑通透,上面的螭龙栩栩如生,一条绑着同心结的红绳穿过小孔,下面还缀着流苏。
红绳的颜色已经消褪,失去光泽,看起来年代久远。
“这真是二皇兄的玉佩!”
献帝捧着螭龙挂佩,双手微微颤抖,眼尾不自觉红了。
“朕还记得,当年宫变,叛军攻入观云台,二王兄不顾性命冲进去救父皇,父皇病入膏肓,自知无力回天,让二王兄将朕带走二王兄亲自带朕先行突围,本就受了重伤,叛军得知朕安然无恙逃出生天,竟丧心病狂在观云台纵火”
众所周知,十九年前先帝病重,靖王收到消息,连夜携世子裴远壑入宫探望,正巧遇到前御林军统领刘新打着为民请命的口号发动宫变,最后刘新一众叛军虽然被肃王带来的亲军镇压,但靖王却因伤势过重,没能带着世子逃出火场,父子双双罹难。
云砚之看着献帝接口,“当年皇祖父病重,我随父亲前往观云台看望,却得知叛军已经围了观云台。父亲本将我交给亲卫照料,是我年幼顽劣,趁着亲卫不注意偷偷跑进观云台寻父王。”
他的声音缓慢,却条理清晰,“观云台走水,父王得知我被困其中,才返回火场救我”
说到此处,他的声线微微哽咽,眼眸微垂,“父王为护我离开,被梁柱砸伤,他将螭龙挂佩藏在我身上,命令亲卫送我离开,还吩咐我,长大成人之前,一定不要再回靖王府。”
闻言,献帝面色微变。
“你说二王兄不让你回王府,这是为何?!”
云砚之抬眼,一字一句道。
“当时,我年纪还小,据父王的亲卫说,那场宫变的主谋另有其人,御林军前统领刘新,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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