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显德殿里,没有一个火炉。
所有大臣即使冻手冻脚也不敢发一句牢骚。
唯独李恪,小声跟李承乾说:
“阿耶就是小气,今天怎么连个炉子都没有?”
李承乾对李恪“嘘”了一声,表示别说话。
李世民这时也从后殿出来,慢慢走向自己的高台。
今天的李世民反常的穿起了他不怎么喜欢的礼服龙袍。
一身不容侵犯,不可直视,威严和霸气在身。
按理说,当李世民到了自己的龙椅坐下,群臣们给李世民行礼拜见。
接着就是司殿太监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群臣们站出来说自己的事情。
今天不一样,李世民走到自己的高台龙椅前,并没有坐下。
而是双手叉腰,站在高台上俯视下方群臣。
也不知是李世民征战沙场练就的煞气,还是真的有帝王霸气。
整个显德殿寂静无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个人身上。
就连李恪都觉得难受,把头低下,退了半步,缩在大哥李承乾身后。
终于还是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武德元年,浅水原之战,朕因病无法指挥战斗,属下将领胡乱出击,不仅大败,还折损大半精兵。朕记忆犹新,其中有一个叫孟远的小伙子,他是朕亲自招的亲兵卫一员,为了护卫朕,死在了敌人刀下。”
“在回京的路上,朕路过他家的村子,正巧在村口遇到了孟远的父亲,他父亲看到朕的第一句就是问"殿下打赢了吗?俺娃跟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俺寻遍了所有人不见他?"”
“朕现在想起老人的关切和问询,眼前还会涌现当时场景,数倍于己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孟远命令剩下的士兵带着当时还生病的朕离开,来到朕面前对朕说:感谢殿下的栽培和信任,让我当让了您的护卫队长殿下今天败了没事,只要殿下还在,一定能胜利。”
“孟远言罢,翻身上马和一小队精锐骑兵义无反顾的冲向人山人海的敌军。”
“来年,朕欲重新决战,招兵之时,老人带着自己的二儿子来,对朕说:殿下,我的大儿子死在了战场上不怕,我这二儿子也能随你一起奔赴战场。”
“朕当时对老人说,老人家,你放心,我这次一定把你二儿子带回来,以后我给你养老。”
“虽然这次老人家的儿子回来了,就在昨天,朕得知他们连老带小全被冻死。”
“他的二儿子没死在战场上,朕登基赐给老人百亩良田养老,如今却死在了一个庸官的手上!”
“咣当!”
李世民说完最后一句话,气的把面前的桌子都踢翻了。
一声龙吟,吓的左仆射尹阿鼠浑身发抖。
“把人给朕带上来!”
没多久,一个浑身是血,只穿着一件单薄内衣的万年县令被带到了显德殿外。
“看看,都给朕看看,就是这个庸官!害死了朕的父老,朕的子民!”
李世民爱民如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有情有义,更是因为他带兵多年,深知打仗的残酷,这些人都是谁的父亲孩子和丈夫。
是这些人的牺牲才换来今天的大唐和自己的荣耀和位置,李世民实在是不想辜负了这些人的期望。
“尹阿鼠!”
李世民连职位都不称呼,直接喊出名字,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足可见现在李世民多么的愤怒。
“臣在。”
尹阿鼠这声臣在都说的有点哆嗦,实在是从昨天直到城外的惨状就自己吓自己,早上又被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吓唬,又被李世民给了个下马威。
“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你昨天夸赞的能臣干吏,会把整个万年县治理成这个样子!”
“你不说他亲自安排灾民情况吗!你不是说没人死吗?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朕面前!灾情发生了五天!你居然一点做为没有!你还要不要继续当这个左仆射了!”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皇上想把左侍郎革职了!这不行!
右侍郎裴寂站出来:
“陛下,右侍郎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不过主要还是万年县令为官不仁,尸位素餐导致,臣请立斩此人,以证效尤!”
刑部尚书也站出来帮忙:
“臣附议,不斩此人,难熄众怒!”
“呼啦!”一大群文臣武将,或多或少都受过尹阿鼠的照顾和好处,也站出来帮尹阿鼠求情。
“臣等附议。”
这意思就是,责任都是万年县令的,不怪尹阿鼠。
尉迟敬德站出来说:
“启奏陛下,左侍郎之所以会说万年县无一人死亡,谎报灾情,届时因为万年县令,向前去索要公文奏书的官吏行贿,昨夜臣连夜审讯,万年县令全部供认。”
长孙无忌站出来说:
“陛下,看来罪不在左仆射,都是属下干的好事。”
左仆射尹阿鼠听到两人给自己开脱,心里升起疑惑,这两人平常不是都和我作对吗?怎么今天不落井下石了
房玄龄站出来:
“长孙大人这话不对,像这种明显不对劲的奏书是怎么上传到陛下的?难道尚书省那么多流程都没看出问题来吗?”
尚书省作为帮助皇帝处理政务的重要机构,也有自己的流程,不是一股脑的全是左右仆射自己干。
简单来说,
第一步,是七品到九品的主事一职的官员收集并整理奏书。
第二步,主事们把整理好的奏书上报给五品的左右司郎,他们先给出解决办法。
第三步,左右司郎把奏书和解决办法交上报给四品尚书左右丞,他们负责审核左右司郎的办法,看行不行,不行的打回去重新想办法。
第四步,尚书左右丞把自己觉得可以的,或者实在没办法决定的奏书公文给左右仆射,他们拍板。
房玄龄是质疑,这么一套流程下来,这么多官员,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说明就是尚书省的人饭桶。
李恪也出来补刀:
“对呀,我看你们尚书省那么多大官,怎么全都没发现?”
李恪是去过尚书省卖空心煤的,当时里面的人还有点看不上李恪,觉得堂堂皇子经商不像话。
长孙无忌又替左仆射尹阿鼠说话:
“这更能证明,此次事情,不怪左仆射大人!全是手下人办事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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