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余传奇把这一句话声音压得特别的低,细心的黄依依还是听到了。
她明白这个男孩子是有心事的,也就没有往下再追问。这个时候追问别人的隐私,既不尊重也不礼貌,给别人留下点余地和空间才是明智之举,表面上,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今天能见到你非常的高兴,有机会多出来走走,民间文化交流很重要,现在的华国很强大,更需要对外多作交流,让世人多了解华国。”
余传奇说了这些话,心情好了很多,也很敬佩黄女士讲话艺术性强。
黄依依对症下药,前面说上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为她最后想说的一句话作铺垫。
“其实,早年在淮河岸边,我也有个孩子,如果他健康在世,也和你差不多大吧。”
黄依依一直盯着余传奇的脸和眼睛观察,她想从中找到某些自己的影子。
“等秋后有机会了,我想让怀桑陪我回淮河岸边走走,毕竟那里有我青春的回忆,看看可能找到一些了,如果有缘分,说不定还能见到我那儿子呢?”说完这些,黄依依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余传奇了注意到黄依依一直在观察自己,只是他没有想那么多,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阿姨,这是好事,乡愁,是每个在外游子的心结,也欢迎你常回家看看。人海茫茫,上哪里找你那儿子。说不定他早就饿死或者生病不在人间了。”
余传奇想,黄依依老是这么看着自己,是不是想自己就是她儿子呀,如果真的是,他的心里也不会痛快,还不如说这个遗弃的孩子早已离世痛快。
“哦,对不起,阿姨,我给你添堵了,我不该那么说,我胡乱想的。”
“余团长,小同导,不要自责,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口快心直的人,我不会计较,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只记得我那孩子生下来后,左胳肢窝里有一片红胎记,那片红胎记像一团火,烧得我这一生不得安静,一想起这事,我就心痛,当时没有办法呀!”
黄依依语速放慢了下来,甚至有些抽泣。
“妈,别难过了,再这样下去,你的眼睛都会哭瞎的。”怀桑在一旁劝道。
“没有,妈妈没有哭,没有控制住情况,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怀桑把面巾纸递了过来,黄依依赶紧擦了擦眼角。
“这样,你们再聊一会儿吧,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今天感觉得有些累。”黄依依抬腕看了下胳膊上的坤表,有些倦意地说:“我先告辞了。”
“黄阿姨,让怀桑送你一下呢?”
“不用了,我也开了车,你们也别聊天晚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两人送走了黄依依,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怀桑看着传奇,又低下头摆弄着汤匙。
“我妈呀,这一生,可不容易呢,你刚才说你不是你爸亲生的,我也听到了,我看见了我妈的反应,她是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也给你个台阶下。”
传奇低下头,“嗯嗯”两声算是回应。
“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怎么想的吗,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她在孤儿院里把我领回来,抚养大的。所以,你一说到不是亲生的话,我都不敢抬头看你了。我怕妈妈看到我的伤心,我也怕妈妈看出我心里有鬼一样。”
怀桑抬头看见,传奇那双抑郁的眼睛,心里有种同命相怜。
“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喊你哥哥罢了,免得生分。”
“是的,怀桑,我也是这样想,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
怀桑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些笑容。
“还有,你知道我上次去华国,为什么到了淮水县一定要去你家了吗?我就是想知道余万金爷爷还在不在,可没想到你们家的人还不少。你的身世,余传智跟我说过,他做人有时有些过分了,你不记恨他吧。”
“记恨他什么,他原本没有错,是我的出现让他失去了更多的爱,我明白并且一直在让着他,希望以后的他,能更好起来,这样余家的人才会更高兴。”
“你就那么确定你不是余家的骨血?”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
“私下里,妈妈也和我聊过,她想去一趟华国,看看能否找到她的儿子,如果能相认,这边的好多产业生意,得有人继承,她一个人太累了。”
“不是还有你来吗,女承母业多好。”传奇咽了一口微凉的咖啡。
“你不了解我,我不喜欢做生意,我是个乐天派和自由派,就喜欢走走玩玩的那种,一旦进入了商业圈子,你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人各有志吧。”
“等他找到自己的儿子再说吧。我在华国的淮水县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看到了妈妈的影子,妈妈不停地观察你,就好像是自己看自己,又能看出什么名堂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对不对?”
“怀桑,不可瞎说,我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还是帮她好好找她的儿子吧,太晚了,我也要回酒店休息了,咱们改日再聊好吧?”
怀桑也点了点头,心里不是个滋味,既然你余传奇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在哪里呢?失望,又一次笼罩在她心头。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到你住的那里,你们明天还要下社区表演吗?”
“嗯,明天还有最后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送走怀桑,余传奇去浴池冲了个澡。他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左胳肢窝里,果然有一片红胎记,如铜钱般大小。
从小到大,他很少注意过,小时候的印象里,有一次爷爷给他洗澡时发现的,还说,一般人的胎记都是黑色或者灰色的,你这小子长了个红胎记,还偷偷在胳肢窝里长,将来肯定不是一般人。
自己没有在意过爷爷的话,只是今天黄依依提到红胎记的事情,让他心里一惊,她不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生母亲吧,他当然希望是,也希望不是,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让他很是纠结,他在回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学习工作的事情,一件件反反复复,一直到天亮,他也没有睡好觉。
三个月后的深秋,淮河岸边秋意浓浓,田园里果实丰硕。黄依依在省、市侨办领导的陪同下,来到淮水县进行民间艺术交流,先是参观了县鼓韵花鼓灯艺术团,见到了余传奇和爷爷余万金。
在荣誉室里,看到团队建设的时间不长,却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时,很是诧异。
黄依依一行,又来到九合塔,参观了管仲蜡像馆,县花鼓灯非遗传承基地,花鼓灯职业学校。
在九里河风景区,黄金叶亲自接见黄依依。他们两个相互凝视很久,没有说话,参观完毕,黄依依朝黄金叶点了点头,加速离开了。
吃过晚饭,黄依依一个人想出来到河边走走,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黄金叶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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