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不能动,不能言,明明很愤怒,恨意滔天,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嘴角上翘,两眼轻挑,脸颊笑纹越发清晰,中间露出一抹雪花白。
“这才对嘛,别动啊。”
楚平生说完提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时而抬起头,盯着她的身体琢磨,时而低下头,笔走风荷,若卷若舒。
“唔,美丽的东西就要保存下来,流传千古。”
他……
这个畜生还要将画传承下去?
敢这么对南庆皇族,一定要把他凌迟处死,抄家灭门,诛九族……不,诛十族亦难消她心头之恨。
“刺客,北齐刺客……”
不把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誓不为人,李云睿暗暗发誓。
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回画案,提笔蘸墨:“来,看着我,笑一笑……别逼我再点你笑穴。”
连段延庆也被他薅了一把腹语的羊毛,只是不怎么用,平时就拿来逗玩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楚的楚彤彤。
……
候公公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解释道:“不错,今日入宫的北齐刺客便是陛下安排监察院的密探多番怂恿,最终有了入宫行刺之心。”
畜生!
他眼露沉思:“范闲写了一本红楼,令京都无数女人趋之若鹜,我若写本金瓶梅,就用这个做插画,那不是一夜卖疯?天下所有男人都要称赞我之丰功伟绩?”
候公公激动地道:“范公子,你说那人是大宗师?”
“你……你究竟是谁?”李云睿恨声道。
“……”
堂堂南庆国长公主成了春宫画的女主角,如果被庆帝知道了……
“好不好看?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一幅,我留下一张给你做纪念,怎么样?”
“既然你不说,那我帮你选一张。”他从中抽出一张:“这张怎么样?”
后面跟李傀儡学唱戏,亏着提前找阿朱学了口技,可以说挂上开挂,半个月就能跟有名戏班的角儿一争高下了。
“还是这个好,又骚又欲还带点俏皮可爱。”
过了好一阵子,他似乎玩够了,才慢慢地把手指抽出。
……
“监察院怎么办的事!”
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他从北魏战场回来,已然凭借霸道真气晋级大宗师之列,平时各种护卫随行,不过是扮猪装样子罢了,如果那人真比寻常的九品上高手还强,洪四庠与燕小乙等人不敌,一旦性命受到威胁,他有绝对把握让那人有来无回。
李云潜将书放回原位,背着手走到范闲跟前,瞥了侍立一旁的候公公一眼:“是监察院上报的那个北齐刺客?”
“呵,时间差不多了。”
他说着话走过去,再次摆动李云睿的手脚,俯卧在月牙长榻,头微微上扬面向画师,两手交叉并拢,抬拖下颌,此姿势尽展曲线,凹凸有致。
陈长生?
李云睿面露茫然。
楚平生打着呵欠走到月牙长榻前,看着一脸仇恨望着她的李云睿,给长公主摆正坐姿,顺手摸了摸她不知是被气红,还是羞红的脸,把画的那几幅画一一拿给她看。
“八品。”
范闲有点不乐意,嫌官小。
在整个庆国,因为和太子与二皇子的关系,她差不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竟然沦落到成为北齐刺客手里的玩物,摆出各种叫人面红耳赤的姿势给他画裸图。
“大宗师……倒还不至于。”
李云睿同样避而不答,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我若不死,日后必报仇雪恨,将你碎尸万段。”
就在一代长公主沦为楚平生的裸模,被巨大的羞耻与愤怒包裹之际,范闲在候公公引领下来到御书房,见到了南庆国的皇帝。
比起电视剧中严肃威武的各种大帝,李云潜鬓发散乱,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手里拿一卷旧书,头插看不到任何修饰的木簪,眼窝内陷,稍有水肿,法令纹与髭毛像鱼尾一样垂到嘴角,若不是住在象征权力的皇宫内,活脱脱一个不修边幅的乡野老夫。
李云睿不咬了,拼命往外吐。
两瓣红唇随即包住,眼露凶光,贝齿用力,却哪里咬得动,反把牙齿咯得生疼。
楚平生后退两步,突然瞥见正对殿门的案上放着一个白银果盘,盘子里是红彤彤的李子,便过去拿了一颗塞到李云睿手里,贴近檀口,又把那双修长的腿抬起一些。
“原来你要玩儿这个。”
候公公陪笑道:“陛下明鉴。”
这【大乘极乐天魔体】不仅学武功快,学其他技能也快,当时跟康广陵学瑶琴,半个月便已是熟手水平,后面又跟吴领军学书画,这个用时长一点,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方才有模有样,比那些书法字画大师是不如的,用吴领军的话讲,师叔祖一月之功,入宫当個画师,乡、会两试博个考官眼缘是没有问题的。
畜生。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金瓶梅是什么东西,但是用一个女人的裸身画做插画的书能是什么好书?
这事儿若是真的,庆国可以兴文字狱,绝断此书市场,北齐呢?东夷城呢?
李云潜拂袖道:“不是说那探子只有七品战力吗?能在短时间内将宫典打成重伤,怎么也得九品上的修为吧。”
“超越九品上?”
这个畜生是要毁了她啊!
李云潜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大殿绚烂的藻井说道:“不过也好,北齐不惜出动九品上高手入宫行刺,重伤朕的爱将,此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范闲听封,你诛杀北齐高手程巨树,活捉暗探司理理,与国有功,朕封伱为太常寺协律郎。”
楚平生头也不抬,一面执笔书画,一面淡淡说道:“是不是在心中发誓报仇?那如果你杀不了我,又当如何?”
“几品?”
李云睿快疯了。
然而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食指越捅越深,几乎将她的嗓子眼儿堵住,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她面带痛苦用力挣扎。
范闲在旁边听出一些端倪:“陛下知道今日会有北齐刺客入宫行刺?”
畜生。
楚平生在广信宫一直画到夜幕降临,李云睿快被他逼疯了,这期间晚秋也曾试探着问公主殿下要不要用膳,被他以不舒服,晚些时候再吃给推掉了,他甚至还问了一下北齐刺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燕小乙把整个皇宫搜了个遍也没发现刺客的踪迹。
李云潜话锋一转,说起司理理案及太子与林珙之父宰相林若甫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以敲打这个明面上是户部侍郎私生子,实则是他与叶轻眉之子的南庆国有为少年。
李云睿脑子都快炸了。
“你受伤了?”
“时候不早了,该干正事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广信宫找你玩儿。”楚平生将剩下的画纸叠放整齐,往怀里一揣,重新点了她的哑穴,离开月牙长榻。
“这个姿势好,别动啊。”
“刺客蒙着脸,应该……应该是吧。”候公公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范闲说道:“我修炼的真气向来霸道,哪怕是八品高手亦可一战,但是在面对蒙面人时,我的真气品质竟不能占到一丝上风,陛下……我看御书房外守卫如此稀少,还是要多加人手才好。”
“……”
楚平生移开画笔,轻运铁掌火焰刀,烘干墨迹,拿起宣纸给画作主角瞧。
楚平生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决定了吗?你选哪张?”
“咬啊,用力。”
“天色还早,再多画两幅好了。”
范闲恍然大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庆帝的伐齐大业,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原来的七品刺客竟然变成了九品上。
“……”
他不闪不避,还把食指送上去给她咬。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卖给李承乾,想来无论开价多高,太子殿下也会悉数买下的。
李云睿终于得救,一脸苍白地大口喘息。
突如其来的问话如同一把匕首插进她的心脏。
“你……你把它拿近些,我看不到。”
杀不了他?
这天底下除了大宗师,还没有她李云睿杀不了的人!
一幅画作完,楚平生提笔斟酌。
“我姓陈,陈年老醋的陈,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记住了。”
“你既为刺客,又知我是长公主,何不一刀将我杀了?”
“唔,不行,好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等着。”
“嘘,公主殿下,你也不想婢女和侍卫进来,看到你光屁股的样子吧。”
“朕知道了。”
“先人诚不欺我,果真是艺多不压身,书到用时方恨少。”
“待会儿你跑一趟监察院,叫他们好好查查这人的底细。”
“是。”
她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人。
“近一百万字的书,几幅插图怎么行,我得多画几幅。”
“听说你喜欢庆帝?”
说着,他解了李云睿的哑穴。
李云潜随口应声。
范闲躬身作揖:“回陛下,已经无碍。”
“陛下,那刺客身手极高,怕不是……已然超越九品上。”
燕小乙说刺客来自北齐,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是谁,北齐九品上的高手就那么几个,但是没有一人如他这般嚣张乖戾。
说着,他又开始摆弄她的身体,换了个更暴露,更羞耻的姿势。
楚平生将画往前递了递,李云睿身不能动,口却能张,蓦地含恨去咬。
“怎么样?我的画功不错吧,你觉得这样一副南庆长公主的裸身画,如果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成了。”
窗户一点一点打开,一道凉风吹入,拂动殿前纱幔,只一眨眼,那人便融入茫茫夜色,廊下宫女和前院当值,有着八品实力的女官皆未察觉。
李云睿是个女强人,更是个女狂人,无论意志力、头脑、手段,皆非常人可比,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屈辱得想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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