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常见的情况是脑死亡,脑子长时间缺血挂掉了,但身体还能靠医疗机械保持活性。
脑死亡已经引起过很大的社会争议,究竟脑死亡身体活着的病人算死人还是活人,家属要不要拔管,是否要消耗宝贵的医疗资源来供应一具行尸走肉,相关的纷争就没停过,一直处于社会道德问题的边缘。
相比脑死亡身体活着的情况,眼下小鼠奔波儿灞的情况更惊悚,脑子活着身体死了。
如果奔波儿灞的独立意识还存在于脑子里,那么意味着,一种变相的永生技术路线,已经出现了雏形!
果然,相晓桐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奔波儿灞脑子里还存在意识的话,猜猜会发生什么?”相晓桐道,“一个亿万富豪,年事已高快死了,于是重金聘来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跟年轻人做脑连接。”
“亿万富豪噶掉之后,脑子还活着,意识进到年轻人的脑子里,借助年轻人的青春肉身,岂不是又能活好几十年?”
“这种夺舍技术一旦出现,社会伦理道德马上崩溃,整个人类文明的形态,乃至全球社会秩序都会变化!”相晓桐低声道。
宋河点点头,这些他都明白。
师徒俩沉默,盯着一死一活两只小白鼠,表情严肃,长久沉思。
起初宋河觉得毛骨悚然,感觉开启了非常邪恶的技术路线。
但想了许久,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条邪恶技术路线,其实也……非常诱惑。
长生不死的诱惑!
……
灞波儿奔经过抢救后,又顽强地活了整整四天才死去。
死亡时间是上午十点整,几乎一秒不差。
宋河和相晓桐都在学校大礼堂,宋河上台领了十佳教授的鲜红证书,相晓桐作为院长,则上台领了学院科技进步奖的证书。
两人回到座位后,便在手机上收到了灞波儿奔挂掉的消息,于是师徒俩双双收起了领奖的笑容,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
颁奖仪式之后,便是冗长的各学院代表讲话,讲话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各学院炫耀一下自家今年取得的成就,再展望一下明年要实现的目标,套话连篇,认真听完纯属浪费时间。
于是相晓桐在底下开小差,用中性笔在笔记本上画画。
宋河无意间扭头瞥了一眼画,吓了一跳,画风居然相当邪性扭曲。
画作背景是一间卧室和与卧室相连的客厅,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张大床和沙发、桌子,家具摆设很简单。
但,有个长度骇人的蛇状怪物,身躯从床上的枕头开始爬,一直爬出卧室,贴着地面经过沙发,一直延伸到画面之外。
怪物的身躯并非蛇皮,而是一连串鼓鼓囊囊的半球体连接在一起,像脱水的仙人球一样布满褶皱,杂乱的黑毛从半球体上伸出来。
至少几十个首尾相连的半球体,在卧室客厅的地板上蜿蜒回旋,似乎是某种巨型蜈蚣……不对,巨型毛毛虫更恰当。
宋河胳膊上立刻起鸡皮疙瘩,这不明生物的邪气都快溢出纸面了,他的昆虫恐惧症又本能发作了。
“老师你在画什么鬼东西?”他忍不住问。
“你猜猜看。”相晓桐把那页纸撕下来,放在学生面前。
宋河后仰,皱着眉头打量那只不见首尾的巨型毛毛虫,“没见过。”
“这样呢?”
相晓桐说着,又在沙发旁边的空地上画了几个……死人。
没有头颅的死人,血糊糊地趴在空地上,皮肤已经腐烂,像是脑袋被巨型毛毛虫给吃掉了。
“吃人怪物?入户吃了一家人?”宋河感觉更恶心了,“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你好好猜一下,过段时间实验有进展了我再告诉你。”相晓桐笑了,“不是现实中存在的东西,只是我的一个小想法。”
宋河拿起那张邪性的画作,端详许久,默默折叠收了起来,这种怪物肯定在地球上没有,老师大概是看了什么恐怖片乱画的。
不过他总感觉有点眼熟,像是什么很常见的东西,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被制成了标本,永久保存。
更多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正在被批量制造出来。
宋河的实验室画风变得极度诡异,几乎每张实验台上都摆了几个培养箱,所有培养箱里都是头部相连的小白鼠,而且还都是活着的。
相晓桐和宋河每天忙着算来算去,打草纸堆积如山,最后用算出的结果调整实验试剂,设法延长实验小白鼠的寿命。
靠着已发表数学论文断断续续的返点,宋河的数学级别升到了宗师69级,和老师的级别差距又缩小了一级,只剩六级之遥。
六级的差距,实际工作中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主要是性格问题,宋河对自己的计算能力极度自信,往往算出答案就懒得再验算,而相晓桐有点焦虑,总是反反复复死扣一些细节,因此有时候甚至算的比宋河还慢。
“奇怪啊,我感觉你数学好像比我强了?”相晓桐忍不住道。
“没有老师,你暂时还是更强的。”宋河实话实说。
“把暂时去掉,我会一直比你强!”相晓桐笑了,轻哼一声。
“别做梦了老师,要不是被这个双脑连接实验拖住时间,我再猛学一阵子早就把你超了。”宋河直言不讳。
直言不讳的结果就是挨拧。
宋河还没说完,一只手就狠狠揪住他的耳朵转圈,旋转两下后猛地松手,啪的一声耳朵回弹,宋河便痛的钻到实验台底下嗷嚎起来。
“老师你就只能听谗言呗?”宋河气愤,“你等着!等我数学比你好了,这耳朵我必须拧回来!”
相晓桐突然弯腰,看实验台底下的学生。
宋河刚要起身,吓得缩进实验台里,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警惕地盯着她,像被母老虎堵在洞里的小兔子,一副打死也不出去的不屈表情。
“我等着你拧我耳朵。”相晓桐自信地侧了侧脸,展示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觉得能挑战我了,尽管来找我题斗!能把我斗赢,就给你拧一次,但要是你输了,别怪我手狠!听到没有?”
“一言为定!”宋河来精神了,“你得意不了几个月!今年你肯定挨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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