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在旁看了一会,闲的无聊,便在一旁摘着地上的野菊和芦苇编制草冠,一边低声的哼唱小曲。
“新打的小船哎,亮光光哎,啊咿吔嗨嗨,亮光光哎。船装着白米吔,下建康呐……啊哈哈下建康。”
小曲婉转动听,甚为悦耳。
李徽侧耳听了几句,转头看着阿珠道:“珠儿唱的什么小曲?真是好听呢。没想到你还会唱歌,为何没告诉我?”
阿珠笑道:“公子又没问我。这曲儿是本地的曲儿,我也不知道什么名儿。是张大娘教我的。她唱的可好听了。”
张大娘是衙门最近请来烧饭帮厨的一名妇人,李徽不希望阿珠天天忙碌烧煮,把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天天忙的团团转,也弄的蓬头垢面的,于是便请了一个洒扫的和一个帮厨的,便是张大娘和她的丈夫,是居巢县本地人。
“张大娘还会唱曲儿?真是没想到。她那破锣嗓子,说她唱的好听我可不信。”李徽笑道。
阿珠笑了起来道:“张大娘年轻时候唱的可好听了,她说,当年她一唱曲儿,年轻男子都直了眼。”
李徽笑道:“听她吹。不过阿珠唱的挺好听的,继续唱来听听。”
阿珠点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曼声唱道:“新打的小船哎,亮光光哎,啊咿吔嗨嗨,亮光光哎。船装着白米吔,下建康呐……啊哈哈下建康。”
“十八岁的大姐吔,来买米吔。啊咿吔嗨嗨。来买米吔,脚踏着船板呐,手扳舱呐。啊哈哈手扳舱。”
“你家这个米倒还好,有两个稗子有两个糠。要簸簸,要敞敞。要拿斗,要凭行。抓把你小白米吔,嗨嗨眼观郎哎。抓把你小白米吔,嗨嗨眼观郎哎。”
这居巢本地小调曲调婉转,唱词淳朴,描绘的是一副生动的卖米买米的场面,但却是青年男女表达暧昧之意的场面。颇为有趣。
而且后半段的时候,似乎是快板。阿珠唱的时候,一边用双手打着拍子,一边从她娇嫩的嘴唇里快速的唱出那些词来,发髻摆动,娇憨可爱之极。
李徽眉开眼笑,听阿珠唱完之后,大声叫好。
“唱的好,唱的好。若不是看到你在我面前唱歌,我还以为是柳树林里黄莺儿叫呢。”
阿珠娇嗔道:“公子又取笑阿珠。”
李徽见她娇美可爱的模样,心中大动,伸手低声道:“过来。”
阿珠真不知李徽之意,转头看向柳林,红着脸道:“大春大壮他们在呢。”
李徽挤眼道:“有的吃喝,他们心无旁骛。过来,让我疼疼你。”
阿珠红着脸走近,李徽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阿珠婴宁一声倒在李徽的怀里。李徽伸嘴亲吻阿珠的红唇,阿珠宛然相就,两人蜜吻不休。经过过去一段时间的教导,阿珠已经不再如开始那般生涩,熟练了许多。这给双方也带来极为美妙的感受。两人亲吻良久,阿珠身子滚烫,在李徽怀中扭动,李徽这才离开她的嘴唇。
阿珠眯着眼,伏在李徽怀中喘气,心中甜蜜无比。
李徽抚摸着她的头发,沉声道:“珠儿,我打算秋收之后回吴郡一趟探望娘和丑姑。好久没有见到她们了,甚为想念。”
阿珠嗯了一声道:“是该回去的。”
李徽柔声道:“你和我一起去,也见见我娘,见见丑姑。你这么可爱,我娘和丑姑一定喜欢你。”
阿珠抬起头来看着李徽红着脸道:“公子,若是你娘不喜欢我怎么办?我有些担心。”
李徽笑道:“不会的,我娘是很慈祥的人,不会不喜欢你的。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我的阿珠么?带你回去,就是要我娘她们看看你。将来我把娘接来,都是要相处的。”
阿珠点头轻声道:“公子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是么?公子不用担心,阿珠可没痴心妄想。阿珠只要能在公子身边陪伴着,便已经满足了。当你一辈子的小婢女。”
李徽心中感动,捧着阿珠的脸便又要亲吻,阿珠突然叫道:“鱼杆,鱼杆跑了。”
李徽转头一看,果见放在一旁的鱼杆正朝水中滑走,忙一把抓住用力一提,一尾大白鱼在阳光下蹦跳出水,银光闪闪。
阿珠大呼小叫起来,李徽迅速收杆,将大白鱼拖上岸来,鱼长尺许,着实不小,肚子里鼓鼓的,应该满是鱼籽。今晚看来是一顿美餐了。
阿珠双手抓着鱼儿放入木桶之中,喜笑颜开,正要说话,便听得芦荡外有人大声叫嚷。
“小郎,小郎,快出来,吴郡来人了。”那是蒋胜的声音。
李徽一愣,忙站起身来走出芦苇荡,果然是蒋胜快步飞奔而来。
“吴郡来人了?谁来了?”李徽问道。
“顾家南宅东翁顾谦到了,刚进县衙。周县尉陪着呢。请您赶紧回去。”蒋胜大声道。
李徽又是一愣,皱眉讶异道:“他怎么来了?”
……
居巢县县衙大堂之中,一袭黑袍头戴漆沙笼冠的顾谦正坐在堂上喝茶,周澈在一旁相陪说话。
李徽大踏步从大堂外进来,见到顾谦忙拱手大声道:“哎呀,东翁,真的是东翁来了。他们禀报于我,我还不相信呢。李徽见过东翁。”
李徽说这话便要上前下跪行礼,顾谦站起身来忙上前扶住,大声笑道:“万万不可,你现在是官身,怎可向老夫行大礼?不合规矩。莫要折煞老夫。”
李徽笑道:“怎么不可?按辈分,我可是东翁孙辈。此乃上下之礼。再说,什么官身不官身的,我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罢了。”
话虽如此,顾谦却还是执意不许李徽行大礼。李徽便只好躬身作揖见礼。
顾谦还礼后,双目炯炯看着李徽,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道:“小郎瘦了些,但是更加精干了。风度也沉稳了些。不过神采依旧,依旧是个翩翩少年郎。”
李徽笑道:“东翁谬赞,东翁气色也不错。东翁身体可好?吃饭睡觉可踏实?”
顾谦道:“多谢小郎挂念,老夫能吃能睡,身子还不错。还能活几年。只是……心情有时候不太好。你也知道,家里那一摊子事情繁琐的很。你走之后,也没人替我照应,确实够伤神的。”
李徽笑道:“东翁让下边人多做些事,不必亲力亲为。保重身子要紧。”
顾谦点头。说话间赵大春郭大壮从外边进来,见了顾谦忙跪下磕头。二人毕竟曾是南宅护院,虽被顾谦送给了李徽,但顾谦总是旧主,自然以仆役之礼相见。
顾谦看着身材魁梧雄壮的大春和大壮,感叹赞道:“你二人做的很好,保护李家小郎安然无恙,渡过了不少艰难。你二人尽心尽责,以后要更加的努力。呵呵,看上去你们比在我南宅又高大魁梧了些。”
郭大壮道:“小郎待我们如兄弟,我们隔三差五便有肉吃,小郎自己不吃都省给我们吃,生怕我们饿着,能不长肉么?那岂非对不起小郎。”
赵大春点头道:“那是。伙食比在吴郡好了十倍……”
李徽忙出言阻止,这二人口无遮拦,说什么比在吴郡的伙食好,那岂不是让顾谦难堪?
顾谦倒是面色如常,呵呵而笑。看着大春大壮两人告退出去,对李徽道:“看的出来,他们在你身边很满意。”
李徽笑道:“莫听他们嚼舌根,哪有什么肉吃?只是偶尔给他们吃一顿罢了。莫看他们两个表面憨直,看似口无遮拦,其实精的很呢。见到东翁便告我的状了。他们是当着东翁的面羞臊我呢,意思是他们吃不到好的。”
顾谦抚须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比我南宅伙食还好?这两个刁蛮的东西。”
当下李徽请顾谦去后堂落座,命人再上茶水来坐下叙话。同时吩咐厨下准备酒菜。钓上来的那条大白鱼倒是派上了用场。
周澈知道李徽和顾谦的关系,倒也不在这里惹眼,寒暄几句便告退而去。
顾谦喝了口茶,转头看着周围的摆设和外边的院落,笑道:“这居巢县的县衙怎地如此破烂?朝廷也不帮着修一修?”
李徽笑道:“能有地方住便已经很好了。东翁可不知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此处的情形。这县衙杂草丛生,到处贴着符咒,活脱是一座鬼宅。前任黄县令全家和仆役便都死在这衙门里。”
顾谦一愣,笑道:“倒是听说了。确实,听说被湖匪祸害的不轻。那些事我也都听说了。李徽,你做的不错,超出老夫的意料之外。”
李徽笑道:“也是没法子。要活命,只得跟湖匪拼一场,幸运的是,拼赢了。只可惜陆展死了。”
顾谦摆手道:“那也不用提了,陆家明理之人,知道这跟你无干。陆使君还特意来我顾家感谢你将陆展的棺木送回来安葬。哎,谁能想到既有湖匪又有流寇?死的确实有些冤。”
李徽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东翁此次是特地来居巢县的见我的么?怎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派人去迎接护送。”
顾谦抚须笑道:“算是特地来的,但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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