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御夷书院诸位待到下一次与贺拔三兄妹碰面,已是第二天赵括行加冠礼之时。不过在此之前,赵府上下为赵括筹备宴会之盛况,亦是为人所津津乐道之事。
就在当日,为求郑重其事,赵府前的一条长街便沿路都挂上了象征吉祥的大红灯笼。
有人以为这是赵家人在耀武扬威,其实不然,此乃沿街商户为讨好赵家所为。此外,他们还不惜早早歇业停工,只为了能亲自到赵家府上敬一杯酒,道一句恭喜。
玉匠放下了凿子,裁缝丢下了剪子,酒商、茶商、香料商人扔下了买卖和生意,他们纷纷穿上最华贵的锦服,带上最特别的贺礼,怀揣最虔诚的内心,登上通往赵府的石阶。
其中,他们大部分人都未曾收到过正式的请柬,是以并无参与宴会的资格。即便如此,却并未阻拦到他们敬献殷勤的步伐。
这一日从早晨开始来客便络绎不绝,有的人是初来乍到,想要向御夷镇的大财主打个招呼;有的人是昔日政敌,想要与赵家人重修于好;有的人正自身陷囹圄,想要赵家人给予帮助。
霎时间,赵府像一个聚满香客的寺庙:这里人往人去,昼夜不绝,门里门外,纵然尽是推杯换盏、盛情难却,但是人人知耻达礼,总不会闹出笑话来。
直至临近黄昏,暮色将至,寿宴即将开始,真正的宾客方才携请柬而到,依次入门就座。
主事人将宴会分为三大席,分为主席、客席,以及女眷席。其中主席为各派系代表,主要有军人、门客、商贾等等代表;客席为赵家麾下各个身怀绝技的门客,他们各有功劳在身因此受邀;女眷席则大都为主客席受邀者之亲属。
苏青与虎眼两人久违多时,终于在此宴重逢。他们笑声连连,多在谈论生活上的趣事,对日趋将近的战事绝口不提。
“虎眼兄,令师妹近来病情可有改善?若是需要我陶老爹再开一个方子,你随时开口!”
“师妹她害疯病甚久,我早已做好她再不能痊愈的打算。所幸白少侠赠我三名弟子,让我照顾师妹时轻松了许多。”
“你不必跟御夷书院的诸位客气,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哈!”
然快活不久,在前线领兵与敌周旋已久的拓跋兄弟恰好来到。他们二人一坐下便大口大口地吃酒吃肉,纷纷感慨军中日子难熬。
“大哥,这些日子坐在马上的时候比站在地上的时候还要多,日子太苦了!”黑胖子拓跋犷如今憔悴瘦削,肤色更黑,只有那一张憨厚的脸依旧如初。
“阿犷,现在赵公子、赵老爷邀请咱俩赴宴,不就是在犒劳我俩?”拓跋忡样貌倒似无甚改变,依旧是那位瘦削高挑的鲜卑武士,他继续讲道:“你就别抱怨了,好好吃,待战事完结,我们再找个地方安心养马放羊!”
虎眼听见“战事”二字,神情倏地低沉了下去。循声而望,得遇同僚旧人,他适才起身相和,恭敬道:“二位拓跋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嗯?”拓跋忡回望一眼,思量少顷,随即恍然道:“是前营教头,虎眼大人?”
虎眼紧接着问道:“拓跋兄,西线战况如何?”
拓跋忡道:“还是老样子。武川镇的人马袭扰经由御夷镇的牧民和商旅,日夜不止。我们为保护百姓东奔西走,疲于奔命,唉!如此处处受制于人,根本无济于事。”
虎眼再叹一声,谢过拓跋忡,继而回到座上,与苏青拜托道:“苏兄,按照最新的战况,武川镇的主力会在北方南下,届时北线或成主战场。按照如今的状况估计,战事随时都可能会打响……”
“虎眼兄,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苏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旨在让虎眼不要多心。
“我的师妹,能否拜托苏兄弟你……拜托御夷书院代为照顾。”虎眼说话时语气极轻,谨慎非常,这似乎是他内心最为难以启齿之事:“现今在军中容留下她已是异常艰难,只怕到时候开战,我……”
“好!”苏青斩钉截铁道:“虎眼兄你尽管放心,就算我不乐意,白兄他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话音刚落,白凤听闻拓跋兄弟也应约来到,循声从门外赶来问候,苏青趁机向白凤道清楚虎眼之请求,白凤果然含笑应道:“此等小事,虎眼兄何必藏着掖着,待战事过后,在下还等着你拿出真本事来过招呢!”
那位少年剑客说罢,旋即告知苏青,道:“苏兄,今次夜宴,只怕我不能尽早归去,嫣儿她们的安危便拜托给阁下了。”
“好,你就只管伺候赵大少爷去吧!”苏青打趣道:“我会替你向慕容姑娘解释,嘿嘿!”
白凤摇了摇头,满怀笑意,回到主席上就座。
过不少时,家主赵苇端坐举酒,敬在坐主宾一杯,随后当众走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敬香祈福,再请长子赵括对祖宗祠堂行三跪九叩之礼,最后持冠礼,为赵括取表字“囊之”。
“囊之,今夜之始,你便长大成人了。今后,这诺大赵家,也是时候传到你的手上了……”赵苇话语间不禁老泪纵流,以致语不成句。
幸好赵括此时已有家主之风,他代父亲举杯相邀群宾,落落大方,毫不懈怠,正式宣布宴席开始。传话小厮站在门外见状,也跟着敲了一下锣鼓,大吼一声:“寿宴开始!”
至此,三席酒宴相继送上舞乐,酒杯筹措、欢声笑语不断。
可是加冠礼不过多久,府外便有三位身无请柬的人突然来访,尽管门外家仆多加阻挠,却仍是敌不过对方硬闯。
“哎哟!”一声呜呼随着大门被撞开而传来。
“这么盛大的宴会,赵大公子怎能不邀请我来?”
一个傲慢的男人慢慢出现在众宾面前,但见其髡发金髯,左右跟有随从——一人是汉人装扮,拿着经过精美包装的贺礼;另一人同样是金发,却是女郎,手中同样拿着贺礼。
“武川镇贺拔氏?”白凤心中大惊,第一个从主席中站出来与门外不速之客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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