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真看向穆引月,眼里有真挚和诚恳,道:“我本打算守着对她的这份心度过余生的,曾经连重新拥有她的妄念都不敢有,而今柳暗花明,能失而复得已经是万幸,我感念都来不及,怎会介怀?她能活着,肯回到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旁的什么都不是。”

    穆引月笑了笑,道:“好话谁都会说,心怀执着且情浓时,谁的真心不是真心呢?可这世上,最易变的,便是人心了。”

    “穆姑娘不信窦某?”

    窦真有些担心,若穆引月不信,又给去劝陆知鸢,那他都不知道找谁哭了。

    穆引月摇了摇头道:“我是一个局外人,信不信不重要,也决定不了什么,就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姑且问一问罢了,也是事先规劝窦将军,一定要想明白,不要用你们的过去的情分来决定,要以未来去思量,想一想,你未来真的不会去介怀她的过往么?”

    “人嘛,都是贪心的,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上,你曾经不敢奢望与她能重新在一起,如今觉得能在一起便足矣,别的都不重要了,可将来谁又说得准,你会不会想要的更多,遗憾于曾经的错失,然后滋生了不甘和妒忌,如此,就免不了伤人伤己了。”

    窦真愣着,这些他没特意去想过。

    他也挺意外,这位准太子妃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比他还小一轮多,在他看来就是个小姑娘,却能说出这些话来。

    这些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想得到说得出的。

    难怪,能劝得了陆知鸢。

    穆引月道:“窦将军不要觉得我在杞人忧天,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你若不想,那就是隐患,所以你得去思量,想明白了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窦真恍然,忙又拱手道:“多谢穆姑娘的好意,窦某明白了。”

    穆引月道:“既然明白了,就回去好好思量我的话吧,好了,我还要忙,窦将军走吧,就不远送了。”

    但是窦真并没有要走。

    他郑重起来,问穆引月:“穆姑娘,窦某碎心性耿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窦某想问,您如此帮我和阿鸢,是否是为了拉拢我和窦家?”

    穆引月挑了挑眉,这窦将军,倒真是想问什么问什么啊。

    穆引月笑道:“窦将军,太子是储君,是正统,是与陛下一条心的,窦家和你既然忠君爱国,便天然就是支持正统的,反对惑乱江山人的,既然如此,我需要拉拢你们么?”

    窦真一愣,倒是一时间无言辩驳。

    穆引月摊手道:“当然,撇开立场不说,我倒是真的希望窦将军能够在私心里偏向太子只是这个影响也并不大,可有可无吧,所以不用多想,我帮你们,只是因为我是个好让人,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

    窦真:“……”

    后面的两句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刚才一本正经的准太子妃,突然扯了句犊子,窦真都有些应接不暇了,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穆引月道:“好了,该说的说完了,窦将军慢走不送。”

    窦真这才真的离开。

    穆引月也去忙她的事儿了。

    她要准备一种药,或许这种药能在不久的将来化解乱局。

    随着中秋宫宴后,太子不在京城的事情人尽皆知,太子的去向也引起了广泛的臆测。

    就在揣测不断时,一个消息传遍京城。

    太子去了雷州。

    为什么呢?

    因为雷州有人在私自开采金矿,朝中有位高权重之人欺上瞒下,控制西亭郡的官场,将雷州变成自己的囊中物,竟在雷州私自开采金矿二十多年。

    太子是去查这件事的,而今矛头直指谢家。

    当然,这些流言没法对谢家造成什么重创,但是,总得让人知道这件事,哪怕只是流言,暂时没有人去证实这件事。

    谢家懵了,皇后母子也不得其解,这件事显然是皇帝或是东宫放出的消息,并且推波助澜传得沸沸扬扬的,可他们以为皇帝暂时不会追究问责谢家,那为何又要这般宣扬?

    难道他们猜错了,皇帝其实是打算追究的?

    那可就麻烦了。

    奕王又急了,顾不得别的,去见了闵阳公谢临,甥舅俩和一众谋士官员一番商量后,又一齐进宫去见了皇后。

    皇后之前还笃信皇帝不会轻易动谢家,料定皇帝会为了大局稳定压着此事,只追究雷州乃至于西亭郡官场上的人,不会追究谢家,但是皇帝如今这般宣扬这件事和谢家有关,可不像是不会追究的态度。

    皇后惊疑道:“这不像是陛下的行事,确定了这件事是陛下让人宣扬的?”

    谢临沉声道:“查过了,宣扬此事的人,除了东宫的,还有陛下的,错不了。”

    皇后道:“那就怪了,陛下不该会这样才是。”

    难道她这么多年对皇帝的了解,还是错了?

    奕王道:“或许母后的猜测没有错,若只是父皇的心思,或许真的暂时不会借此事问罪谢家,但母后不要忘了,现在能影响这件事走向的不只是父皇的决定,还有东宫。”

    谢临道:“可是太子现在并不在……”

    奕王道:“太子不在又如何?如今的东宫,是穆引月在掌管,而她的影响力,是可以改变父皇的想法的,据我所知,中秋那日宫宴之前,她单独去见过父皇,与父皇密谈过。”

    谢临沉声道:“那若是如此,便是她影响了陛下的决定?可这样事关大局稳定的事情,陛下怎会轻易听信她一个女人的话?”

    奕王咬牙:“所以说,父皇看重她,只怕是不亚于姬承胤了,这女人当真是有本事,竟然让父皇如此听她的话。”

    他几乎坚信,这件事就是她影响了皇帝的态度。

    谢临面色凝重。

    皇后道:“那应该就是她影响了陛下的决定,如今既如此,兄长,你怕是要有所准备了。”

    谢临眸间泛狠,看向皇后道:“皇后,太子不能活着回来了。”

    皇后沉声道:“兄长该知道,你若要如此,那有些事情就得提前了,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谢临道:“便是还没准备好,也不能再等了,难道要为了所谓合适的时机,任由皇帝下令将我谢氏全族都拿下?坐以待毙?那可就陷入被动了。”

    皇后沉吟片刻,道:“你既然打算好了,那就去安排吧。”

    谢临匆匆离去,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他不知道姬承胤现在是否还在雷州,或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得快些安排。

    无论如何,要让姬承胤死在外面,要杀了西亭郡内相关的那些人,尤其是雷州上下官员。

    之后,就直接和皇帝硬拼了。

    谢临离去,奕王不免忧心道:“母后,舅父若当真如此……儿臣只怕情势可能会不妙啊。”

    皇后淡淡道:“不是可能会不妙,是一定会不妙。”

    奕王惊道:“那您还同意舅父这样做?”

    皇后道:“若不同意,如今还能如何?真的让让谢家陷入被动?然后等你时机到了起兵,然后救他们么?你有把握么?”

    奕王一时沉默了。

    他不想谢家落罪陷入被动,但是也不想现在就有所动作,贸然行事。

    当日刚得知姬承胤去了雷州,还端了雷州的时候,他是又惊又急的,也决定了先发制人对姬承胤出手。

    可这几日下来,他也仔细权衡过了,皇帝是忌惮他们,但是真论起来,优势绝对在皇帝和姬承胤那里的。

    毕竟是皇帝和储君,大义名分在身,他即便有着二十万私兵,也有一些投效的将领和军队,但是皇帝是能调动国朝百万大军的帝王,这些年再受世家联合的掣肘,皇帝依旧是掌握着实权的。

    哪怕其中大半都在边境驻守,皇帝能调动的兵马也比他多。

    如今皇帝显然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那样顾及稳定,那就是得拼了,真拼起来,他没有把握。

    皇后盯着奕王道:“你有所顾虑?是不想让你舅父现在就对姬承胤出手?华儿,你不会是想要舍了谢家等待你的时机吧?”

    奕王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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