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引月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希望您能多疼疼他,不要逼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往事沉痛不可追,如今让他撇下对我和孩子的承诺另娶,这和打断他的脊梁骨有什么区别?”

    太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也是让她知难而退打消让姬承胤娶太子妃的意思,但是,换一个说法,听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穆引月这样说,不是说来好听,而是穆引月真的这样想,她是懂姬承胤的。

    穆引月道:“我知道,太后和陛下想让他娶沈家女,是为了让他的前路更好走一些,可他有他的傲骨,若是他肯如此,何至于拖到如今二十多了都还没娶?”

    “他本心里,是极其厌憎这样的事情的,他一直心疼陛下,觉得陛下为了稳定江山被迫立后纳妃受制于人不好过,他不要做陛下这样的人。”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看向了穆引月身后。

    穆引月刚要回头,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混账小子会心疼朕?”

    穆引月起身,朝皇帝行礼:“拜见陛下。”

    皇帝走了来,跟太后行了礼,才问穆引月:“那小子当真跟你说过,他心疼朕?”

    还挺期待的样子。

    倒没有直白的说过心疼。

    只是吐槽皇帝为江山卖身,立后纳妃什么的。

    但是穆引月看得出来,姬承胤就是心疼的,他是很在意这个父亲的,也很理解皇帝的无奈和选择。

    穆引月道:“太子殿下是心疼陛下的,毕竟于他而言,陛下只是一个父亲,一心为他铺路的父亲。”

    皇帝一听就知道,姬承胤没说过,但是应该是表露过这个意思,所以穆引月才这样说。

    皇帝冷哼:“你倒是懂他。”

    穆引月笑笑。

    皇帝没心思废话,道:“孩子呢?朕的孙儿在哪,抱来给朕看看。”

    很快乳娘抱着孩子过来,皇帝直接将孩子接过来自己抱着。

    皇帝稀罕的看了一下,高兴的睁不开眼合不拢嘴的。

    “不错不错,生得像那小子,那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样子的,漂亮的不像话,不过他能闹能哭,这孩子就看着乖多了。”

    穆引月笑道:“是挺乖的,他很少哭闹,醒了饿了都静静地待着,最多是蹬几下腿,起初我还怕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检查了几次都没事,就是性子静,听我家里人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乖巧安静,估计是是像我。”

    太后道:“这样是不错的,不折腾大人,你们带着他也能省心许多。”

    穆引月道:“只是我觉得,孩子嘛,其实活泼一些好,现在罢了,再大些的话,我就希望他活泼闹腾一些,才像个孩子,可不能像个木头似的。”

    皇帝道:“怎么都好,健康聪明最要紧,他爹是个自幼聪颖的,希望他也一样,如此,也不枉费他这么个好名字了。”

    皇帝的意思,也是明确了的。

    若是这孩子能够聪明健康,担得起江山,姬承胤的期盼,也是他的期盼。

    这话穆引月听出来了,太后也听出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皇帝赞许穆引月道:“你倒是把孩子养得极好,当初那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分量,也没有这般圆润,可见你是用了心的。”

    穆引月如实道:“自己生的孩子,自然是用心的,不过功劳不全在我,太子安排的乳娘一直都很尽心,说来也有功。”

    她不是自己喂养,所以有些功劳是不能占的。

    皇帝道:“她们的功劳,日后自会厚赏,你的也是。”

    这话,等真的厚赏的时候,再说吧。

    皇帝在太后这里并没有待很久,因为穆引月带着孩子在这里。他若是长待不合适,只能是知道穆引月来给太后看诊,来过问太后的情况,问过了就走。

    不过,他在这里的时间,都抱着孩子在稀罕,走的时候,还把他身上戴着的一块玉佩塞进了孩子的襁褓,是祖父给孙子的见面礼。

    太后说,那是皇帝尤为喜欢的一块玉佩,是先皇后送的,姬承胤他都不给,给了大孙子。

    穆引月倒是待了好些时候,和太后一起用了午膳才离开的。

    后面的几日,穆引月除了去东宫,大多时候都是待在菱花小筑的,因为外面风波不止,不适合出门。

    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那些出入暗娼馆的人家中女眷,这些天,姬承胤已经弄清楚那些人手头上都沾着多少人命,其中大半都两条以上,没沾人命的只有十多个。

    所以,也到了论罪的时候了。

    其中有十三人,可处极刑,其他的,或鞭笞或杖刑,或流放或充军,还有需要关在牢中有期徒刑的,都按照各自所犯,结合综合情况论罪。

    其实在穆引月看来,名单上的人都该死,但是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看法来评定这个时代的是非,没有用,因为这里,没有以命偿命的公平可言,她也没办法要求姬承胤这样处理。

    恂王世子虐杀了十一个人,已经被废了世子位,廷杖四十,终身囚于大宗正司的牢狱中了,还有几个皇室宗室子弟也进去了,只是不至于像他那么重,却也得廷杖囚禁不知道多久,皇帝没说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连恂王世子和几个宗室子弟都这样,其他人,皇帝更不会容情,他和姬承胤一样,这几日都不见客,那些人思来想去,竟然盯上了穆引月。

    因为他们求见不得,盯着东宫几日,发现这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据说很得太子殿下看重,说得上话的。

    穆引月很无语,这些人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她名义上只是姬承胤的大夫,又不是姬承胤的媳妇,整的好像她能吹枕边风一样。

    别人就算了,还能拒绝,竟然有一个是她舅母,这就不好拒之门外了。

    她外祖家倒是没有人掺和这个事儿,但是舅母的娘家侄子掺和了,也虐杀了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女孩……

    舅母林氏哀求道:“引月啊,我那侄子也是被坑了的啊,有人想要拉拢我兄长,就诓骗他去了暗娼馆,他这才走错了路,他也不是故意杀了那两个人的,他说了是意外,你就帮帮他吧,就算不能救他出来,好歹保住他的命啊。”

    穆引月端坐在正位,抿了口茶,笑道:“舅母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以为你是来贺我和离之喜的呢,没想到是来让我救人。”

    这话,让林氏有些尴尬。

    之前穆家出事后,她再未关心过这个外甥女,洪家现在是她做主,她也不许洪家来关心穆引月,说怕穆家的事情影响洪家。

    之前穆引月回去孩子满月,洪家送来的礼物,还是她婆母坚持要送,她当时想着穆引月攀上太子保住了穆家人的命,或许有点余地,就同意了。

    原本她婆母要去满月宴,她不给,也不许洪家的人去。

    而这些,穆引月结合记忆,也能猜个大概。

    她和原主都不喜欢这个舅母,太会计较。

    林氏讨好赔笑道:“先前是舅母疏忽了你,可也是没法子的,到底那样的事,两家是姻亲,免不了担心被牵连不是?你也莫要同舅母计较了,都是自家人,你就帮帮舅母,救救我娘家侄子吧。”

    穆引月冷笑:“舅母说笑了,该死之人,我为何要救?我救他,谁来救被他虐杀的女子和孩子?”

    林氏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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