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趁着刚刚升起的夜色,急匆匆的往长安城城西驶去。长安城实施宵禁,只要到了戌时,四个城门都会关闭,不过有些达官显贵因为特殊事由会进出长安城,所以在戌时只关东、南、北三门,而西门则会推迟在戌时三刻再关。这辆马车,也是想趁着西门还未关闭前出城。
这辆马车正是从颜府出来的,早在一个时辰前,大批的披甲将士包围了包括颜府在内的数座豪宅,正是奔着抄家去的。自从颜重惯锒铛入狱后,与他关系较紧密的十来位三品以上的大臣,与颜家一样摆脱不了被抄家的命运,不过那些人跟颜重惯相比还稍好些,毕竟颜重惯罪名诏著,可是要诛九族的,其他的,最多也是发配边疆。
这辆马车的车夫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蓬松的头发,满脸的胡渣,身着黑色麻衣,一副邋遢的模样。虽如此,但他那坚毅的眼神显得整个人格外有精神。
而这马车内坐着的,正是趁乱从颜府逃出来的颜家血脉,颜重惯唯一的双胞胎孙女——颜奚凤以及颜珞凰。
两名女子莫约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那是一模一样,都有着国色天香的姿容。可两人的性格和打扮却完全不同,其中一位有着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身着一袭淡粉色衣裙,正端坐在车厢内,温文而雅,眼眸当中透露着一丝丝伤愁。而另一位则将她的长发扎了起来,英资飒爽,活像个假小子。身着一身紧身衣,腰间还别了柄长剑,一副气宇非凡的模样。
如今整个长安城可是不太平了,能不能离开这里,也要看今晚了。好在因为宵禁的缘故,这西城的大街小巷上都已看不到一个人影了,马车这才能肆无忌惮的在街道上奔驰着。不过越是靠近西门的时候,周围动静就越是安静,平时这边响的最多的狗吠,今晚也没听到一声,这道让那马夫的心底升起一丝丝的不安来,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此时突然响了几声闷雷,整个天空开始风卷残云起来,显然一场大雨将至,而马夫也是把心提到嗓子里了。果然,在马车驶进一条小巷子里时,小巷的尽头,则站着一位黑衣人。见到这一幕,马夫果断勒住马头,使马车在小巷口停了下来。
这小巷有多小,莫约也只够一辆马车进出的。那马车上的人见尽头那人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也是深感意外。好在他的阅历也算丰富,竟一眼就看出了黑衣人的来历,说道:“大隐背包客?”
那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被一件宽大的黑袍给裹住了,只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外面。他的背上背了个宽大的背囊,与他的体型显得格格不入。
黑衣人见马车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无动于衷,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马夫翻身下马,从车板上取下一柄原先放置在上面的宝剑,一脸无奈的对车内二女说道:“看来在下无法陪二位小姐出城了,还望小姐多多保重。”
车内二女听罢,显然猜到了什么,纷纷掀起车帘,眼泛泪光,不舍的喊道:“钟离叔叔……”
马夫没去看她们,而是用剑鞘一拍马背,这匹骏马长啸一声,心领神汇的载着恋恋不舍的二女往西门的方向急骋而去。而马夫,还不忘在后头喊道:“山高路远,二小姐好生照顾好大小姐啊……”
马夫的话没得到回应,听来的只是一阵阵马蹄声。见那马车走远后,马夫如负释重般的松了口气,一边转身,一边将宝剑搭在肩上,百无聊赖的说道:“我很好奇,雾隐门什么时候搭上冀国圣上这条船了?”
被称作大隐背包客的神秘人所问非答,反问道:“我也好奇,西蜀保皇派,祁连山剑阁,怎么投靠冀国宰相了。”
“我可听说灭蜀大计是颜重惯一手策划的,阁下身为当代剑阁阁主,西蜀剑皇,不为西蜀大业守国门,死社稷,却跑到仇人面前执鞭牵马。真乃江湖一大笑柄啊…哈哈……”
“够了!”
马夫未等黑衣怪人笑完,怒叱道:“往日之事莫提,今日阁下要想杀颜家双凤,就得问过在下手中的剑了。”
“颜相,知遇之恩,钟离煌今夜还给你!”
原名叫钟离煌的邋遢汉子缓缓从肩上取下宝剑,对准黑衣怪人,喃喃说出最后一句话来。
当钟离煌做完动作之后,顿时以他身体为圆心,一股气压从他周围以波浪的形式一浪接一浪的从四周扩散。这些气浪一接触到四周的墙壁后,又会反弹回来,从而不断叠加重复,将那波浪无行中凝聚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浪;而这气浪的强度,正是江湖中人判断武夫实力一至九品的凭证。
而这钟离煌的气浪强度,正是江湖中人口中的二品强者,达到二品境界的人,可依照三教九流所学经典的不同,会的神通也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神通,据说都能够移山填海,斗转星移;而离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也就只差一线之隔了。
面对钟离煌身上散发出来的二品威压,背包客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那威压不是在针对自己一样。任由气浪加周边的狂风吹的猎猎作响,背包客除了两眼微眯外,并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滴答……”
突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雨来,一滴一滴的开始缓缓往下落去。而就当头两滴雨分别同时的滴在钟离煌和背包客身上时,他们这才同时动了……
钟离煌握着剑鞘的那只手突然一松,剑鞘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朝背包客冲了过去。这还不止,冲出去的剑鞘竟然还掀起一阵狂风出来,那狂风不断盘踞在剑鞘上,隐约有一股龙吟声从那狂风当中吼出。
这是成就剑皇之位的钟离煌递出的第一招,就这第一招,便如此的撼天动地。
背包客也动了,他将背上的黑包裹整个取了下来,放在自己身前,欲来抵挡冲过来的剑鞘。随后双手也没闲着,左手一甩,十四柄飞刀一线排开冲破风层,朝钟离煌席卷而去。右手一甩,上百枚飞针紧挨着飞刀之势同样冲了过去。和飞刀不同的是,飞针的排序毫无章法,并且每枚飞针的后头还牵引着一根红丝,而那红丝的尽头,则全部距离在背包客的右手小拇指上。
剑鞘以出,露出了钟离煌手中宝剑的臻容,剑长四尺三寸,宽半尺。通体泛黄,发出淡淡黄光。正是祁连山藏兵谷的珍宝,也是如今剑谱上三十八柄名剑之一,排名第十七的苍黄。
面对飞过来的飞刀和飞针,钟离煌毫不畏惧,大喝一声,单手握剑变双手握剑,在胸前劈出数个十字来。顿时以钟离煌为圆心,向外扩三米范围内的飞刀和飞针同时都被剑浪给震飞出去,直到插入两侧的墙壁上为止。
而另一边,那急骤的狂风还未接近背包客,背包客便以同样的手法,一步步化解掉了被狂风包裹的剑鞘。而最后打在背包客诡异背囊上的,就只剩下毫无生气的剑鞘了。
背包客将背囊重新背在背上,见扔出去的十四柄飞刀已去七八,上百枚飞针也被震退了大半。顿时右手小拇指一勾,那些扔出去的飞针便全部回到了右手衣袖当中。背包客做完这些后,双手再度一甩,二柄改版后的蝴蝶双刀便从背后的背囊内飞了出来。
那两柄蝴蝶双刀,每柄的刀把上都各绑了一条数十米长的铁链子,而那链子的一端,正是掌握在了背包客的双手上。
“东华子所铸的双刀;九曲和黄泉,对上藏兵谷袁老的苍黄剑,也没辱了它的名头。”背包客手握蝴蝶双刀,淡淡的说道。
而钟离煌却并未说话,面对那如同蛇一般飞窜过来的双刀。钟离煌则是屏住了呼吸,如临大敌一般。
大隐背包客真正强的手段里,正是这手如鬼魅般的双刀流功法。死在这双刀手下的三品及以上强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了。如今因为少了天地气象的签引,天下人再难飞升,而莫说飞升,就是境界达到三品以上也是少之又少。为此,多少人越是境界达到顶峰的,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他钟离煌也是如此。
当年莫不是颜重惯惜才,助他突破到二品境界,恐怕早在七八年前,他与剑阁都将湮灭在西蜀皇宫外,都将成为王玄策荡平川蜀铁骑下的一抹尘埃。
他隐姓埋名藏了这么久了,当他今夜看见背包客时,他知道,他钟离煌的宿命也到此为止了。
这一刻,他不能退缩了。拼上他剑皇之名,拼上他进阶二品境界的剑意……
下一刻,他双眸闪动,手中的动作,也改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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