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三月中旬,虽说惊蛰刚过,但雷雨天气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几场大雨下来,青州各地呈现出一副万物复苏的景象。
自古青州美如画,山美水美人更美。青州的名山大川多不胜数,历来都是富家子弟及游学士子们携美赏景踏春之地。就是西蜀尚在时,西蜀皇帝也时常在清明时节携后宫佳丽在青州小居几日,如此一来,就更加给青州添了几分别样的光采。
而青州景色又以宜阳郡最佳,宜阳位于青州的西南方,与巴州交界。这里有川蜀地界最大的金丝竹海,面积之广包揽小半个郡,历来有名的诗人游客,也多喜欢来此观赏,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这就把宜阳郡的地位,又抬高了许多。
一队百余人数的骑兵缓缓驶进了宜阳郡,领头的正是新上任的垂拱校尉余霖。虽说有品秩限制的官位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芝麻官,都需要皇帝诏书任命。不过像余霖这种有品无秩无实权的杂号七品校尉,完全可以由一州御史或提督任命,这也让这个从未在沙场上混过的余霖着实过了把“将军”瘾。按理杂号校尉本无实权,这一百来号青州骑只不过是提督将军专们安排护送他的罢了。
余霖身为青州城的头号纨绔,骑马自然是他的强项,此时的他骑了匹枣红大马,在即将进入郡城时突然玩心大起,在管道上纵马驰骋了起来,远远的将那一百来骑甩在身后。
相比余霖那精湛的马技,吴桐的马技倒显得像是初学者水平。一日前他们从青州城出发时,余霖给他送了匹快马,结果还未走出二里地,便摔了个狗吃屎。吴桐捂着疼一边抱怨余霖明知道自己不怎么会骑马还给他选了匹快马,另一方面又抱怨自己在徐小姐面前出了丑,以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估计又要低下不少了。
余霖为了安抚他,只好给他牵了匹老马,虽说跑不快,但胜在稳当。这不,一路上他都跟在徐小姐所乘的马车旁,一边赶路,一边与徐小姐培养感情,倒也其乐融融。
余霖被命为“钦差大臣”来宜阳郡处理遗民造反的事自然提前通知了当地的各大官员。不过宜阳郡的太守陈大海因为所辖曹县、黄石县地区发生暴乱之事而被革职了,现在全郡事务均由郡丞曹贤主持。当余霖等人进了太守府后,也是曹贤带了其他几个官员出来迎接的众人。
曹贤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长的高高瘦瘦的,往那一站跟个竹杆似的。他出身豪阀,是旧西蜀著名的宜阳曹家,也是当地曹县人氏,是青州官场上少有的几个西蜀遗民之一。当初青州被沐剑英大军攻破时,曹老太爷是首个投降冀国的豪阀,曹家虽然是西蜀七大豪阀中唯一一个被保留了下来,但从此也背上了叛国贼的骂名。但曹老太爷不在乎,人要没了,还要这名声有何用。曹贤也是曹老太爷最心疼的孙子,死前也为孙子向冀国朝廷要了个不大不小的六品官,算是勉强能在这青州之地立足下来。
按理说曹贤的官位比余霖还高出一截,他还如此礼贤下士的接待余霖目的不是他顶着“钦差大臣”的虚衔,大多还是因为他是余将军的独子。曹贤的能力不小,但却蜗居一郡之丞,让他也是满腔郁闷,恨自己空有一番抱负无地施展。况且在这宜阳郡,还老是受太守陈大海的挤压,陈大海是第一波进蜀的朝廷闲官之一,在翰林院担职其间早以养成了趾高气扬的性格,对这些西蜀遗民更是瞧不上眼。平日里一有好事都轮不到他,而什么背锅之事都甩在他头上,让他对陈大海早已恨之入骨。在这郡丞位置上呆了两年了,别说往上升,就差没了他的一席之地;本来这次的暴乱之事陈大海也想甩到他头上来,奈何提督将军发了大火,只问责太守,这才让他避免了一桩无妄之灾。
如今宜阳郡太守的位置还空着,而此时提督将军的公子又来本郡公干,自然让他认为机会来了,所以才如此巴结余霖,想借他让自己在仕途上越走越远。
曹贤两年仕途虽说不是老奸巨猾,但也跟身边的几个老滑头学了点把式,自然也是个官场油子。余霖身为初涉官场的雏,自然比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心里的各种小心思。
余霖此番目的主要在黄石县,来郡城不过是先跟曹贤这个郡丞打个招呼罢了,连午饭都未吃上便勿勿离开了郡城,往黄石县方向而去。
曹贤见对方未在郡府里住下,虽有些可惜,但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打着陪同视察的借口,也跟着他一同去了黄石,对此余霖倒也毫不在乎。
宜阳郡以竹海闻名川蜀大地,而竹海又以黄石郡的金丝竹海最出名;黄石自古都有宜阳好风光,最美是黄石的美誉。余霖一行人没有休息,从郡城连赶数个时辰,才在傍晚时分到了黄石县境内。
黄石县的情况也跟宜阳郡一样,不过黄石县的县令张奎可不仅仅是被革职查办这么简单,他和县尉田小东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如今的黄石县,则是由主薄孟隗主持。
余霖不打算夜里去打扰孟主薄,而是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为了不过于张扬,那一百多骑则留在县城三里之外,只有吴桐和徐小姐还有曹贤随余霖一同住进了客栈里。
虽还未到清明时节,但前来赏竹的游客却也开始多了起来,城里好几家客栈都已住满了各地游客。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趟黄石县,处理事务的事情先放一边,余霖倒还有另一个事要去办。
第二天一早,余霖便邀了吴桐和徐小姐还有曹贤一同往城西去了。为了避免引人耳目,那一百多骑也未全带上,只带了三十余骑远远在一里之外跟着罢了。如今黄石县因为发生了遗民暴乱,但也只在各村各乡发生,加上有当地官府镇压着,一时也闹不到县里来,这安全方面虽说不用太紧张,但小心一点也还是好的。
黄石县西边有庄大山,山上便是盛开着大片的金丝竹,而余霖此番的目的,也是一开始答应吴桐给他和徐小姐制造机会,这满山的竹海,不正是这个机会吗。
余霖和吴桐以及徐小姐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成片成片的竹海,心中自然充满了震撼。余霖给吴桐使了个眼色,吴桐自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也暗骂着这小子终于办了件正事。
吴桐陪徐小姐上山去了,余霖也不去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随后把曹贤叫到一旁,问道:“曹大人,可有什么对本将说的吗?”
“这个……”曹贤踌躇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余霖见他这般模样,不由的笑了笑,随便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也招呼着曹贤坐下,笑道:“曹大人不用拘束,你品秩权力都比我大,但说无妨。”
曹贤见状,稍加思考了片刻只好如实说道:“余大人,在下虽只与大人接触不到二日,到这两日见大人的所见所为,确实有些怪,不像是来处理公务的,倒像是来游玩的。”
“哦?”余霖听罢,好奇的问道:“说来听听。”
曹贤也不再拘泥,直言道:“首先,大人您初到郡守府,只字不提曹县和黄石县的暴乱,而是打了声招呼就往黄石县赶了。若真是处理案子,因该提审主事人,也就是曹、黄石两县的县令跟县尉,现在这四人可都还在宜阳郡的牢房里关着呢,完全不必要再往这边冒险跑一趟。若真是自己要实际视察的话,也不会来了这里而不去见黄石县主薄,还要不暴露行踪的住在客栈里,这着实让下官不明白。”
“嘿嘿。”余霖笑了笑,回答道:“你都不明白的事,我哪里明白的过来,我来之前可打听过你。曹大人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屈身郡丞一职倒也委屈你了。”
曹贤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忙跪了下来,惊慌道:“余大人,下官可无此想法啊,下官知道自己能力所在,绝无好高骛远的念头。”
余霖见罢忙把对方扶了起来,说道:“曹大人快快起来,你一个六品官跪我一个七品官成何体统,本将虽然未在官场上厮混过,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曹贤此刻忐忑不安的坐了回去,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任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两年多,也看不透面前这位年轻的“校尉”的想法。
余霖此刻又问道:“曹大人,这沧河,宜阳两郡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你可知本将为什么会来宜阳吗?”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曹贤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余霖嘿嘿一笑,道:“曹大人可真是谦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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