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在一阵嘈杂声中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没想到自己居然靠在这扶栏处睡了一夜。
抬眼望去,黄正乾早已不见了踪迹,周边全是早起的白羊宫弟子忙碌的身影。他不记得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站起身来,抖擞了下身子,随后便往住所去了。
白羊宫弟子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餐,一碗稀饭,几碟青菜。白羊宫里的道士们都是吃斋的,一年到头也都是吃着后院里自己种的几亩蔬菜,他们从小修道,对于没肉吃的日子也不觉得会淡出个鸟来。修道修道,修的就是身心道法,吃习惯了就好。
白发老头魏无疆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知昨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于这么一位“蜀山前辈”,吴桐的心情十分复杂。
那个叫叶知章的蜀山戒律长老说他是蜀山叛徒,贺子衿也在他不注意时偷偷对自己说过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断腿,也是吴桐旁敲侧击才知道是几年前与一位剑道高手比剑时输了,被对方斩断的。
可看着他的模样,加上这几日的相处,以及黄正乾对他的态度。吴桐不相信他会是蜀山的叛徒、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其中肯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不过他现在可不想去了解这些,对于别人的往事,吴桐可从来都不敢兴趣。当然了,除非他自己肯主动说出来。
吴桐没去打扰他,而是独自坐在桌前吃起了早餐。不大一会,一份毫无味道、清淡如水的早餐就吃完了,吴桐正想收拾桌子,床上坐着的魏无疆突然开口说话了:“把我那份也吃了吧。”
吴桐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身后看了看,只见白发老头依旧闭着眼睛。不过他能说话,显然已经醒了。
“老爷爷,您不吃吗?”吴桐下意识的问道。
“这玩意是人吃的吗?”白发老头没好气的说道:“都能淡出个鸟来,老子吃不习惯。”
吴桐望留给白发老头的那份早餐,迟疑了一会。这时魏无疆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不是还欠我几只烧鸡吗,快去给我整来。”
“额……这……”吴桐听罢,无语道:“这是在山上啊,去小镇买的话,来回至少要半天时间……”
“哎,算了算了,不吃了。”魏无疆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便拄着拐杖下了床。
魏无疆来到吴桐面前,好奇的问道:“昨天夜里,黄正乾跟你说了啥?有没有说到我?”
“没……没有。”吴桐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黄正乾也就与自己简单聊了聊天,根本没提魏无疆半句。
“这样啊。”魏无疆若有所思,不过也未再多说什么。而是坐在凳子上,开始盯着吴桐不断打量了起来。
吴桐被他看的有些发慌,以为自己身上怎么了,可自己瞅了半天也没发现异样啊。他狐疑的问道:“老爷爷,您看啥呢,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太不对了。”魏无疆喃喃自语道:“我应该早就注意你的,你是她的儿子的话,这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怪不得连云游那个老不死的都会找上你。”
“什……什么?谁的儿子?谁找上我?”吴桐一阵云里雾里,不知他在说啥。
魏无疆并没有跟他过多的解释,而是收回了目光,心中似乎早己打定了主意,说道:“你早在青云镇的时候不是说想拜我为师,让我教你几招吗。老头子我一生都没收过徒弟,正好趁这个机会,就收你做关门弟子吧。”
“真的?”吴桐大喜过望,忙跪下来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先起来。”魏无疆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只做你一天的师父,这一天里我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你,至于你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明天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再是你的师父,听明白没有?”
“啊。”吴桐听罢,有些为难的说道:“一天我咋能学会呢,您多教几天吧。”
“对你来讲,一天足矣。”魏无疆说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来到屋外,冲依旧跪在原地的吴桐说道:“还不跟上来。”
“是!”吴桐没敢犹豫,赶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心中想到:一天就一天吧,能学多少是多少,总比什么都不会强……
魏无疆将吴桐带到后山的空地上,原先对于魏无疆为何能轻车熟路的绕开前殿直到后殿,一开始还以为是运气而已,现在看来,他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才会把山上的诸多小道记得清清楚楚。
这座空地位于山体的悬崖边上,整片空地没有一根杂草已经凌乱石头,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看样子,这块空地必然是白羊宫弟子平日里习武修行之地。来到空地后,魏无疆没有多废话什么,而是朝吴桐说道:“接下来我会把毕生所学都演示给你看,你仔细看好,能记多少是多少。”
“是!”吴桐同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大声应允着。
说罢,魏无疆开始演示自己所学的所有功法神通……
魏无疆虽当年叛逃蜀山,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漂泊了大半辈子,也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功法典籍。可他的功法底子却依旧是蜀山的剑法,他所练的,正是自己从蜀山剑法的基础上改过来的剑招,他给这套剑招起名——剑气纵横。
利用一柄剑,能够施展出数十道剑气,从四面八方不断攻击对手,让对手防不胜防;这便是此招最厉害的精髓。
而魏无疆要教给吴桐的,也正是自己自创的这套剑法。他一生从未收过徒弟,若自己这套剑法能够传承下去,也总比自己带进棺材要强的多。
他在江湖漂泊大半辈子,终日过着杀人与被追杀的日子,他已经整整一甲子没踏入蜀山的地界了。如今回来,就仿佛重回故里一般,仿佛离家在外的游子老来回乡、仿佛飘荡的蒲公英终于有了落脚点,扎根发芽……
回顾自己这一生,此刻他也释怀了……
魏无疆出生在永州偏远地区一户穷苦家庭,父母以种田为生,虽日子过的艰辛,但也算幸福美满。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在魏无疆五岁的时候,那会的永州还不完全是蜀国的地界,永州北边大半个地区都在旧大华朝军阀孟东堂的手上。蜀国为了消灭孟东堂,占据整个永州,对孟东堂发动了数次战争。奈何占据半个州的军阀孟东堂,如何能禁得住蜀国的进攻,不到一年,永州便完全落入了蜀国的手中。
那会永州与冀国的定州相接壤,蜀国吞并整个永州后,军事实力大增,借助这个跳板,连年不断对冀国发动战争。而魏无疆的父母,也就是在这连年不断的战争中丧生了。
原本美好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
年幼的魏无疆孤身一人随着逃难的百姓一路南下,来到了永州城。终日以乞讨为生,才能勉强度日。
在他八岁那年,魏无疆无意间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剑州。可还没等人贩子找到买家,一场机缘巧合之下他被蜀山的一位老者给救了。
那老者见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便把他带回了蜀山,并收他为徒,给他改名——无疆。
过了好些日子以后,魏无疆才得知,收自己为徒的那人,正是当时的蜀山掌门——司徒南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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