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吴桐索性下了床,在院子角落里找了个梯子爬到了屋顶上,这是他以前经常干的事。只要睡不着,他都会到屋顶上待上一会,只有处于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自己置身事外,才能平复他躁动的情绪。
吴桐坐在屋顶上,抬头看向那满天的繁星,星星连接起来,竟浮现出徐小姐的脸庞;念及于此,他便想起了与徐小姐相处时的种种经历,想到伤心之处,泪水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母亲苏晓晓也顺着楼梯爬上了屋顶,在吴桐身旁坐了下来。
也不知她是怎么发现自己没睡的,吴桐看是自己娘亲,赶忙将泪水偷偷擦拭了去。苏晓晓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也难免有些触动,她是过来人,儿子因为何事伤心,做娘的如何能不知道。
苏晓晓没有去看他,吴桐也没有看自己的娘亲,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天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此刻尴尬的气氛。
半响之后,苏晓晓开口道:“有没有后悔跟娘去了青城山?”
吴桐想都没想点了点头,随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苏晓晓没有理会他那微妙的情感变化,她继续说道:“你的心情我理解,谁还没有个喜欢的人呢。但有时候嘛,老天也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越觉得是天生一对的两人,就越无法在一起。缘分这东西很奇怪的,就拿这事来说,上天仿佛就是要故意分开你们两个。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跟宝莹那丫头是有缘无分啊。”
“徐小姐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吴桐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扑倒在娘亲的怀里,伤心的说道:“可是我无法忍受她嫁给了我最好的兄弟,更无法忍受我最好的兄弟背叛我,当时走的时候,我是多么信任他,才将徐小姐托付给他啊。”
苏晓晓看着怀中的儿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余霖那小子也喜欢宝莹,你还敢托付给他,不是送羊入狼口嘛。该,也是命中注定你跟宝莹没有结果。”
吴桐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苏晓晓柔声笑道:“好了好了,哭哭啼啼的哪像个男子汉。你以前不是常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吗,怎么此时哭的跟个花猫似的,活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有半分大丈夫的样子。”
听见母亲取笑自己,吴桐赶忙从她的怀中起来,用双手把眼泪抹去,歪过头去不再看她了。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赌气的模样,苏晓晓心中有些好笑。以前她可是最喜欢逗儿子玩的,不过后来随着吴桐渐渐长大了,小时候的那份乐趣也全然没有了。
苏晓晓安慰道:“宝莹嫁给余霖是她的选择,余霖娶宝莹也是他的权利。难道你喜欢别人,人家姑娘就非你不嫁了吗?再说了,世间女子千千万,你又何必在一个女子身上浪费时间呢。”
“难不成没了她,你还不活了?”苏晓晓劝道:“再看看你娘我,没了你爹不一样活的好好的,不一样把你养这么大了。”
说罢,苏晓晓又动手将吴桐的脸拉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自己儿子的脸庞,满意的说道:“这英俊的脸庞也完全继承了娘的颜值,不说别的,光凭这张脸要是去到外面,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姑娘。你可不能学那些贪官污吏、地主老财们,娶个三妻四妾;再说了,我们家也养不起。”
吴桐甩开娘亲的手,揉了揉被她弄的有些生疼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娘只是想劝你,为了一个姑娘就在这里哭的死去活来不值当。”苏晓晓此时突然收回了原先的情绪,一脸正色的说道:“还有,余霖是你结拜的兄弟,切莫用女人来衡量你们兄弟的感情。难道这十多年来的情谊,就要毁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吴桐听到此处,突然沉默了。是啊,他与余霖相识可比徐小姐更早,他们五六岁那会便已结拜成了兄弟,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是余家对自己家帮助颇多,若是为了此事而坏了两家多年的香火情的话,确实有些不值当。
吴桐点了点头,说道:“娘亲你说的对,徐小姐嫁给小霖子,是她的选择。小霖子同我一样也喜欢徐小姐,这是我早就知道的。那会我跟小霖子说过,公平竞争徐小姐;如今看来,是我输了,输的很彻底……”
吴桐半躺在屋顶上,望着天空继续说道:“是啊,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又何必为此纠缠不休呢。”
苏晓晓看着他那副或喜或悲的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劝慰是好了。
吴桐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对苏晓晓说道:“娘,我决定了,我想出去闯闯。既然余霖都走了,我也要出去闯出一番成就来。”
吴桐看着自己娘亲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时,以为她肯定会拒绝自己。毕竟这么多年来,娘亲是最反对自己出去的,可能在她的想法里,考取功名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望着许久没有回应的娘亲,吴桐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后又迎来一阵数落的心理准备,大不了就随了娘亲的愿,好好读书,到时候考取功名混个一官半职,衣锦还乡算了。
可是令吴桐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苏晓晓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意外的笑了笑。回道:“好啊……”
这平平淡淡的两个字,让原本应该高兴的吴桐,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娘亲居然同意了,这很不合理啊,他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娘……我……”吴桐一脸疑惑,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是不是觉得往日对自己向往江湖十分不喜的娘亲,会突然同意自己出去闯荡而感到意外?”苏晓晓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意外的,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够再去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了,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有了自己的选择,做娘的现在只能去尊重你的选择。”
苏晓晓面露微笑,说道:“只要认定了的事,就勇敢去做吧,不要给自己留太多的遗憾啊。”
这一刻,吴桐望着自己的娘亲,久久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复杂的心情,估计只有吴桐自己能够明白了……
成州白玉郡,十万大山深处。
一个小队走在树林深处,他们莫约有十个人左右。这些人装束怪异与中原截然不同,人人穿着皮甲,带着长枪武器,个别两个人还带着弓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凝重的神情,在树林里漫不经心的游荡着,也不知要去哪里。
突然,一支冷箭不知从哪个地方射了出来,正中一人脑门,那人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当即倒地身亡。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令四周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四周开始射出数十支箭矢出来,那群人抵挡不住,不大一会便全部中箭身亡。
见那十人全部倒地,四周才密密麻麻涌出一群人来。这群人装束与那十人完全不同,是正儿八经的中原打扮,个个穿着制式轻甲,背着弓弩,腰间别着大刀,神采熠熠。
当中一名领头模样的粗犷汉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冷哼道:“没想到南诏的人已经渗透到这里了,他们真以为有这十万大山做屏障就能肆意妄为吗。”
这时,粗犷汉子身旁一人开口说道:“什长,我看他们不像是寻常的南诏国斥候。”
“哦,怎么说?”听到有人出声,粗犷汉子转过身来,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最近才安插在自己这支小队的,他们隶属于成州军,是甘孜军镇的斥候,他们的任务就是警戒这片十万大山,防止大山另一侧的南诏、西羌等南疆诸族侵扰。平时里也是无所事事的,只不过近段时间开始,陆陆续续发现有南诏的斥候在这边出现,为此他们接到命令,务必要将这些南诏斥候全部消灭掉。
斥候,历来都是军队当中最苦最累的一个兵种。两军交战,他们的任务和责任是孤军深入去打探消息,然后传递出来。在打探情报的过程中,他们常常会率先与敌方斥候或者前锋部队发生短兵接触。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兵种,有时候为了一个情报,会牺牲掉整个小队,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
但是,一般能当上斥候的,也都不是普通人。军队中会把体格身体素质最好的送去当斥候,斥候立功也要比普通城防军和边防军容易的多。而斥候要想退下来,除了达到规定的年龄,便是身负重伤,无法再完成刺探任务之时,所以往往一些人当斥候就是一辈子。
冀国还未一统天下之时,常常有冀国贵族会把自己的子孙后代放到斥候队伍里去捞军功,等攒到差不多的军功了,挪用关系让他们退出来,然后直接就是给予高官厚禄。只不过现在国家统一了,战事少了,去斥候队伍里捞军功也不现实了,再上太平年代要想镀金的地方太多了,何必再冒险把子孙送去斥候队伍,所以此事才开始渐渐消失了。
至于被男子称呼“什长”的粗犷汉子,则在斥候行列中待了十几年了,在中原国战中也经历了不少战事。对于那些来镀金的富家公子纨绔子弟也见的颇多,对他们也极其厌恶。
而粗犷汉子面前这人,长的白白净净一副富家子弟模样,又是不久前被自己的领头都尉直接安插进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哪位大家族的公子哥来捞军功了。他对这一类人往往都是冷眼相看,满是不屑的。
那名男子直接无视了什长那不屑的眼神,恭敬的说道:“什长,这南诏的斥候常年游历在十万大山之中,对林中复杂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可能跟这些人一样,进入林子,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什长听罢,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暗自想到,这富家公子哥看不出来还有些眼力见,表现出来的谦虚模样也与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不同。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对这群人存在过多的好感,自然也没有当面肯定对方的话。
被尊称什长的粗犷汉子冷哼道:“这有什么,十万大山何其之大,他们又如何能够全部熟悉。再说了,这片区域是咱们冀国的领土,他们不熟悉也是正常的,你也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没见过世面一样。”
虽然被什长冷言嘲讽了,富家男子却一点也不生气,呵呵傻笑一下便退了回去,不再说话了。
粗犷汉子虽说没有当面肯定他的话,但对于他说的话也极其上心,他看着脚下的几具尸体,陷入了沉思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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