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正在对奕的两位俊彦那可大有来头,执黑子那位是燕州人氏,名叫薛宗。江湖上的人更喜欢称他为薛北游,他所独创的北游定式在围棋界罕有敌手,更有北地棋王的尊称。
而执白子那人,模样俊朗,风度翩翩,乃江南陆家子弟,名叫陆康。
陆康从小便表现出对围棋惊人的天赋,曾十二岁时,打败过江南有名的围棋老前辈杜子序,因此名动天下。十四岁便被同样酷爱围棋的南楚显宗皇帝给招入宫中做了棋待诏,直至南楚灭亡后,圣上垂青他的天赋,同样招降他在宫中当棋待诏。
除此之外,据说他还是那位改良了围棋十九道的前朝棋圣陆擎苍的后人。只不过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其中真实与否,就只有他们陆家人自己知道了。
此时的棋盘上,明显白子占优,估计下不了多少步,那黑子的颓败之势便会尽数显露出来。
薛宗和陆康同样是宫中的棋待诏,两人一起共事,下棋的机会也比较频繁。陆康没来之前,薛宗可谓是大冀朝的第一国手,可当上陆康来了之后,薛宗与他整整战了十场,结果是输七赢三。这不禁让薛宗大为震撼,惊叹道:“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说薛宗与陆康的对弈周围围了许多的人,但在场也是有一些人对于围棋感不感兴趣的,当中就要属柳浪柳侍郎了。
看着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独自待在一起。此时惠景园内的官员多达近二十人,可无一例外都是些五六品左右的小官,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些人都是些在某个领域小有名气的俊彦。因此他十分好奇,卫恒为什么要把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薛宗与陆康的棋局也结束了。虽说薛宗利用北游定式,将劣势逐渐扳回,可依旧还输给了陆康半个子。对于这种结果,薛宗还是能够接受的,至少没被他杀的丢盔卸甲,要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那可真是愧对北地棋王的名声。
就在棋局结束之时,同样应邀而来的范鹏举凑到卫恒跟前,问道:“首辅大人,此番叫我们前来,可不光是欣赏两位国手的棋局吧?”
卫恒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你小子眼尖。”
随后卫恒又环视了一圈,才继续说道:“这次啊,其实并不是本官将诸位聚在一起的。”
正当范鹏举疑惑之时,身后却传来一位太监用尖锐独特的声音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声音结束之后,一位老太监缓步走进了仪人阁,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而那位美妇人的手上,还牵着一位十来岁的男孩。除此之外,身后并未跟着其他仆从和侍卫。
众人见到这一幕,虽表示惊讶与疑惑,但在卫恒的带头下,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整齐的跪下高呼“参见皇后娘娘。”
贵为皇后的美妇人简单的扫视了在场的诸位官员,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平身。”
……
灵虚子在此时下山了。
走到山脚下的灵虚子回头看了一眼蜀山顶上的紫薇宫,他这番下山与前两回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不过他肯定知道的是,没把师弟玉虚子带回来之前,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听师父的语气,玉虚子在江湖出现了,可江湖很大,茫茫人海找个人并不容易。所以灵虚子决定离开川蜀,去中原其他几个道转转,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自己还有一件事想干。
……
剑州有座山名叫仰鱼山,是因为山顶有块巨石形状宛如鲤鱼仰头,因此才叫了这个名字。
原本这座仰鱼山在川蜀数万座大山当中并不起眼,真正让它名声在外的,还是听说山中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只修行了千年的吊睛白额虎。
那老虎隐居深山当中,时不时去附近的村庄里危害百姓。百姓们久受其害,为此他们还凑钱请江湖大能欲进山除害,可去了一波又一波人都无功而返。要么是进山转达一圈没有寻到老虎踪迹;要么就全部命丧虎口了,甚至连蜀山的一位长老都曾带人进过山中,结果在山林里一连寻了几日,都没发现老虎的踪影。
而当人们以为老虎已经离开了之后,待百姓们放松警惕之时,那只老虎又突然出现在村庄里肆意破坏,胡乱吃人。百姓们无可奈何,只得纷纷搬离了此地。
故此仰鱼山方圆十里,看不到一户人家。
这日一位小哥山脚砍柴,却恰巧在林中发现一位道士装扮的男子。那男子虽年纪轻轻,头上却有着不少白头发,给他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那小哥见对方要上山,连忙上前劝道:“这位道长,这山上可去不得,山中可有位陆山君,小心丢了性命。”
陆山君,是当地百姓对那头修行千年的吊睛白额虎取的称号。一般在民间,对于有些修为的老虎,都会称其为陆山君。
年轻道士对于小哥的劝诫不以为然,而是说道:“贫道此番就为了这陆山君而来。”
小哥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打量了年轻道士一番,觉得他也与常人无异,便开口说道:“不是在下不相信道长,而是那陆山君狡猾的很,来来回回不知去了多少人。对于捕猎他的人们,他也专挑软柿子捏,实力高强的大侠和道长,进山根本寻找不到它的踪迹,而实力弱小的,都会命丧虎口,如今已经不计其数的人死在它手上了。我看道长年纪轻轻,就不要去白白送死了。”
年轻道士微微一笑,说道:“小哥,哪有通过外表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高手啊。”
小哥听罢,好奇的问道:“难道不是年纪越大的,本事越强吗?就同我这砍柴一般,一些老前辈都敢进山去砍些上等柴木,而像我这般的,就只能在山脚下捡捡这些枯枝烂木。”
“非也,非也。”年轻道士笑道:“年纪大的不一定比年轻人强,但他们的经验却绝对要比年轻人要强,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步步积攒下来的。”
说到这里,年轻道士又问道:“小哥既害怕此处有陆山君出没,为何还敢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砍柴?”
小哥尴尬一笑,随后说道:“毕竟我们这仰鱼山附近的百姓,一辈子可都是靠仰鱼山生活的。即便村子搬出去了,可我们也还得生活不是。”
“那你想不想让村子重新搬回来呢?”年轻道士问道。
“那肯定想……”小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随后他似乎也知道要实现可是很困难的事,毕竟一位狡猾的陆山君横在当中,就让众人望而生畏。
“我来,就是想让你们村子重新搬回来的。”年轻道士看了小哥一眼,随后便径直的朝森林深处而去了。
看着年轻道士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小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原本想要说出来的鼓励话语,也在这一刻堵在了喉咙里,迟迟不能说出来,只得默默的目送着对方离开。
后来接连的几天里,小哥每天都会去山脚砍柴。填补家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顺便想着能不能再遇见那位道长。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小哥也清楚那人是个好人,他可不希望对方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被老虎吃了。
虽说一连几天都没再遇到过道长,正当他遗憾是不是对方又命丧虎口之时,却突然感受到整座山都在这一刻抖动,宛如地震一般。
就在小哥想要逃离仰鱼山时,这晴空万里的天空当中,却频频有雷声响起。
好似那平地起惊雷。
几日之后,当小哥再一次来到山脚之时,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森林深处走来。
是他心心念叨的那位年轻道士。
而此时那名道士动作有些滑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震撼。只见他面无表情,浑身是血,右手提着宝剑,右手拉着一尊庞大的老虎身躯。那老虎一动不动,身上还不时有鲜血流出,显然是已经死了。
年轻道士出来之时,也是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名小哥,应当是缘分使然。
他的脸上在这一刻露出了些许微笑,冲着小哥说道:“可以叫百姓们都回来了,以后你可以放心砍柴了……”
这一刻,年轻道士仿佛明白了当初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只有自己认为是对的事,那便是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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