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门看向卫恒所在的方向,而卫恒同样也在注视着他。
虽说卫恒没有过多的动作,但江白门却是心知肚明的会心一笑。他走向卫恒,说道:“首辅大人怎么有闲情一大早跑这里来,不用参加早朝的吗?”
卫恒见江白门朝自己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朝江白门行了一礼后,面对着他的问题,卫恒如实说道:“江先生,今日圣上去慈宁宫拜见太后了,故而早朝取消了。今日也没什么事,内阁也出奇的清闲,我也难得趁这个功夫出来走走。”
“怕不是想来送送温大人吧。”江白门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直接拆台道。毕竟据他所知,这位首辅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勤政,虽说他才当上首辅没多久,可他那勤奋的名声早就在朝野传开了。
见自己的说辞被揭穿,卫恒也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否认的说道:“今日圣上去拜见太后的事,是真的。”
“哈哈。”江白门看着他的样子也着实想笑,谁能想到这个百官之首,内阁首辅,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江白门打趣道:“怕不是首辅大人看见我在场,就不愿过来了吧。”
“哪里哪里。”卫恒摆了摆手道:“我也是刚到而已,便瞧见温大人上马车离开了。”
说完,便又感慨道:“唉,与温大人共事多年,如今竟连他走也没能送送他,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真是遗憾。”
也难怪卫恒会如此感慨,温道庭的辞官回乡,预示着先帝所留下来的托孤大臣全部离开了庙堂,真可谓是死的死,走的走。再加上颜党案以及改革法的推行,整个朝廷可谓是大换血,以前的老臣基本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如今还在朝堂上的,就只有以卫恒为首的嘉泰臣子了。
江白门看着他,突然邀请道:“一起走走?”
卫恒听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两个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可实际上却差了整整二十岁的人,走在了这座繁华长安城的路上……
“最近天下有些不太平,整个天下的人虽然还蒙在鼓里,但都隐隐能够猜到什么。卫大人身为首辅,想必对于当今朝局所要面临的事,都有所了解吧。”走着走着,江白门便率先开口问道。
卫恒虽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回答道:“当然。”
“首辅大人心中已有了对策?”江白门继续问道。
“先生所指的是……”卫恒停顿了一下,随后便问道:“是北边,还是南方?”
江白门并没有回答。
而卫恒见状,便开口回道:“北边的话,一时半会应该还打不起来,虽说南庭三州数十万大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对我们两辽虎视眈眈。可他们内部的内乱还没结束,目前对我们还产生不了实际性的威胁。”
“而咱们这边,虽说有王玄策坐镇两辽,可现在咱们最缺的便是后勤。粮草、武器等资源早在中原大战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了,这几年的建设也不过是填补了过去的窟窿罢了。”
“中原国战的时候,两辽虽没有出动过一兵一卒,但他们那所积攒的粮草也不够打持久战的。再说了,灵国建国一百余年,兵强马壮,一时半会,咱们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而至于南方……”说到这里,卫恒又停顿了一下,简单思考了一会后,方才说道:“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呵呵。”江白门笑道:“真不愧是首辅,对这些事看的倒是比较透彻。但可惜的是,朝廷上最近发生的事,首辅大人就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最近?”卫恒愣了一下,脑子里在不断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只不过这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怎么会知道江白门指的是什么事呢。”
见卫恒没反应过来,江白门只好又提醒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圣上让几位殿下都去各地历练去了。”
听到这里,卫恒这才反应过来。他问道:“这件事,江先生怎么也知晓?”
江白门笑道:“在下怎么说目前也居住在皇城里的仪人阁中,这点消息还是瞒不过我的。”
卫恒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这多此一问,不免尴尬一笑。毕竟这位江先生怎么说也是博学多才、通晓古今,要不然怎么会连当今圣上都要尊称他为一声“老师”呢。
卫恒虽并没有回答对这件事的看法,但江白门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当初朝堂上有人第一个跳出来提出立太子一事后,明眼人都清楚这已经是触及到了圣上的逆鳞,毕竟这种事属于是皇家的内事,而圣上也绝对不希望有人掺和此事。
毕竟立储可是大事,一但有投机倒把之人掺和进来,势必会趁机结党营私。圣上在位多年,最关心的事便是整顿吏治,如今他花费多年整顿的吏治已经颇有成效,再加上重办了颜党一案,结党营私目前应该是不存在了。他可不想因为立储一事,又让那些人给跳了出来。
所以圣上才会迟迟不愿意提及此事。
只不过对于这种事,身为首辅的卫恒却并没有站出来替圣上讲话,这倒是让圣上对于卫恒的态度有些不悦。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部派出去历练。
江白门看着卫恒的模样,他好言劝道:“这种事不管在历朝历代,都是皇帝的逆鳞,每个皇帝都不愿意我们做臣子的去左右圣上对于储君的选择。当然,很多人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很多人也都冒着生命危险去赌。赌对了,自己作为从龙之臣,日后定可飞黄腾达;即便赌错了,那也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及时臣服,还能保住这顶乌纱帽,怎么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想卫大人也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但卫大人你与他们不同,他们人轻言微,所说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可卫大人你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朝堂上往往代表着百官大部分人的意愿,分量极重。”
“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当朝首辅,位极人臣了。即便熬到了下任圣上登基,也不会去改变什么。可若是一个不小心,落下个不好的名声,这可就晚年不保了。”
“得不偿失啊。”
江白门苦心劝谏倒也让卫恒心绪万千,其实在他心底,圣上的那五个皇子当中,二皇子沈机是最好也是最合格的人选,自己也是会支持他当储君的。毕竟其他的几位皇子,要么性格太差、要么身体太弱、要么年纪太小,根本不适合当储君。
他也不知道在这种局面下,圣上不立沈机为太子,心中究竟在纠结什么。
不过想归想,江白门的话卫恒倒也是听进许多,他赶紧谢道:“多谢先生教诲,在下定将先生的话牢记心中。”
江白门点了点头,他平生很少跟人说这么多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卫恒其实交集并不深,今日却会同他说这么多。莫不是真如自己当初与他初见之时,便生出了惜才之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圣上说出那句:颜重惯是乱世之能臣,卫恒是治世之贤臣”的话来。
卫恒见时候不早了,便对江白门拜别道:“恕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先生了,在下失陪了。”
江白门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卫恒离开了。
卫恒走后,停下了脚步的江白门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突然掐指一算,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喃喃自语但:“这一路不多不少真好七百步,整整七年时间啊,莫不是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数?”
“怪哉……怪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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