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方许愿池不大,许愿池中间的铜鼎离他们站立的位置也不算太远,但要想把一枚铜钱扔进铜鼎之中,还是需要极好的技术的。
要不然为啥前来许愿的人众多,外围的池子里堆满了铜钱,就中间的铜鼎里只有那寥寥几枚呢。
一旁的吴桐同样满脸吃惊,待他回过神来后,赶紧上前鼓掌道:“颜姑娘竟然能一下就把铜钱丢进那铜鼎之中,想必来年定能梦想成真。可就是不知你许的什么愿望,竟有如此强烈,不妨说出来我听听。”
颜奚凤听罢,满脸娇羞,一把推开吴桐后说道:“要你管,你不知道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颜奚凤说完,便赶紧跑开了。吴桐见状,满脸笑意,看她那模样,想必对她许的愿望也能猜中个八九不离十,要不然她也不会露出那般表情出来。
看着颜奚凤朝颜珞凰一路小跑过去,两人有说有笑的,颜奚凤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去,这幅情景,正应了那句所谓的“绯红脸颊浅浅笑。”
刚才颜奚凤的那一幕,也不过是场小插曲,周围的人震惊之余,倒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大家也都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挤进报国寺内去参加那场座谈辩论去了,外面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实在挤不进去,索性就跟吴桐他们一样,就在这外头待着。
他们当中,大部分还都是些江湖中人,这些人来此,也并非为了座谈而来。不过是想一睹白鹭书院的山长芳容罢了,光是那胭脂榜的名头,就足以让人想一探究竟。
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像地痞流氓的小混混,在瞧见颜奚凤的容貌后,便心升了歹意。可还没等他们打算借机靠近颜奚凤时,就被一旁颜珞凰的气势给吓的落荒而逃了。
为了不引人瞩目,在来到陵州后,颜珞凰也都换上了男装,飒爽的英姿也是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也让他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别的不说,光的当地的小混混们,就不敢上前骚扰。
有颜珞凰在,吴桐也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危。既然这报国寺暂时进不去,那他们来参加座谈辩论的动机也就破灭了。吴桐环视了一周,正打算离去时,便瞧见在这许愿池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位一身素衣的读书人。
那读书人同样许了个愿,随后将手中的铜钱投向许愿池中的铜鼎,可一连丢了三个都没进,最后一个即使碰到了铜鼎的边,但还是给弹开了。
见此情景,读书人一脸的忧愁。
吴桐好奇的走上前,劝慰道:“不就是铜钱没丢进去嘛,至于面露难色嘛?这也就讨个彩头,真想要实现愿望,还得靠自己。”
读书人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了吴桐,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随后谦虚的说道:“公子教训的对。”
读书人说罢,便打算离开。吴桐看他那神情模样,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正是身在庐州的张衡,他感觉是不是年轻的读书人都像他们这般,整日为了各种事而忧心忡忡。
而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这名读书人的去路,读书人一瞧见他们,就跟看见瘟神一般,吓得赶紧跑开。而两名大汉岂能让他如愿,其中一人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脖颈,那模样就如同捏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
另一名大汉看着被抓住的读书人,怒斥道:“洛公子真有雅兴啊,一不留神就跑到这里来了?”
“温老大,我错了,饶了我这回吧。”读书人见状,赶紧求饶。
而被称做温老大的大汉不仅对他的求饶无动于衷,还呵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饶你多少回了,你有一回还钱了吗?我不管,你今日再拿不出钱来,我就卸你条胳膊。”
“别别别……”读书人显然已经慌了,连忙说道:“温老大,你卸了我的胳膊,我以后就没法写字了。这回实在是没了办法,容您再宽恕我几日,等我把老宅的地皮卖了,再把钱给您还上。”
听到这里,温老大显然想再给他一个机会,说罢:“那我就再给你两天时间,你也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招,要是两日后你还没还钱,那把你老宅的地皮抵押给我也不是不行。”
读书人听罢,这才明白原来对方费经心思就是奔着自己老宅的地皮去的。虽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但他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含泪点头同意。
见目的达成,温老大给那名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名大汉心领神会,松开了抓着读书人的手,随后跟着温老大一同离开了此地,独留下读书人一人无力的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吴桐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读书人回过头去,看见是刚才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让公子见笑了。”
“你与我一个朋友长的挺像的,相逢即是有缘,不妨跟我说说,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吴桐说罢,便在一旁的石堆上坐了下来。
读书人见罢,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起身坐到了他的旁边。
经过简单的交谈后,吴桐这才明白。原来这名读书人叫洛羽,算是个落魄书生,久考不中。原先参加过南楚的科举,一直没能考上。后来南楚没了,换了天地,他便准备参加今年冀国举办的科举,可结果可想而知,他依旧没能考上。
若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早年丧父,这些年一直与老母亲相依为命。在今年参加科考之前,老母亲病重,本就贫穷的家庭根本没钱给母亲看病,最后母亲病死在家中。
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后,他便向当地的温家票号借了几十两盘缠去参加考试。可结果不但没中举,连盘缠这一路都花完了,眼下又到了还款的期限,他却是身无分文,无法偿还。本想着跑到这报国寺来,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他的遭遇,可谓是道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苦啊。吴桐这一路下来,接触到的人,特别是读书人,仿佛或多或少都有过洛羽的遭遇,仿佛这就是读书人的命一般。
毕竟只有穷苦人家,才会想着靠读书去改变命运,而选择了这条路,多多少少都会被生活的菜米油盐所困住。若家中父母尚在,还有几亩良田的,倒还是能勉强度日,像洛羽这种孤身一人的,确实难以支撑。
“洛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没?”吴桐问道。
“哎。”洛羽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好将那老宅地皮抵给温老大了,反正我如今孤身一人了,要那也没用了。”
吴桐这时提议道:“洛公子要有一身才学,不如进学宫或者别的书院,我看许多读书人都挺向往的,据说当今许多地方的官员,都是从学宫出来的,这不比考科举强多了吗?”
洛羽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吴公子你不是读书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这进学宫和进书院,跟参加科举那是天囊之别。你在学宫待一辈子,你也还是个读书人,你要是考上了进士,你就是半个官老爷了。再说了,那些个从学宫出来就当官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个没有过人的能耐,他们即便是参加科举,中个进士还不是简简单单。”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看你挺有自知自明的。”吴桐不禁笑话道。
洛羽无视他的讥讽,坦然自得的说道:“若我真有那能耐,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同公子闲聊这么久了。”
“洛公子刚才是许了个什么愿望,竟不惜用掉了自己身上那所剩无几的几枚铜钱?”吴桐又好奇的问道。若非他当时那副忧愁的模样,显然吴桐也不会注意到他。
被问道此处,洛羽又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是为了这个天下而叹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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