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姜映晚打理完院中的花草,刚准备去练会儿字消磨时间,笔尖还未蘸饱墨,紫烟就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语调又急又乱,“小姐,出事了!容公子被下狱了!”
姜映晚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伏案上,吸了墨的笔毫砸在砚台边上,浓黑的墨渍被溅出,打在她衣袖口。
湖色的软绸衣袖染上点点浓墨,色泽差异下,格外醒目。
但姜映晚没时间管,她所有的心神全被那句‘下狱’带走。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被下狱?”
紫烟也慌了神,“奴婢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容夫人来了裴府要见小姐,奴婢上前一问,才得知是容公子的事。”
姜映晚没理会桌案上的狼藉。
她边往外走,边问紫烟:
“容伯母现在在哪里?”
紫烟快步跟上去,迅速说:
“就在碧水阁厅廊外。”
姜映晚从房中出来,很快在厅廊看见了神色焦急、止不住用帕子拭泪的冯氏。
与定亲那日雍容华贵的她不同,今日的冯氏,憔悴沧桑,仿佛短短数日间苍老了数岁。
姜映晚快步走过去,出声喊:“伯母。”
闻声,冯氏迅速看过来。
她顾不上仪态,几步跑过来,满脸泪痕,憔悴却又迫切,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抓住了姜映晚的手。
泪随语落,声声哀求。
“晚晚,你帮帮伯母吧,救救时箐。”
“时箐他被人冤枉入了狱,伯母能找的人都找遍了,容家上下把能求的人也都求遍了。”
“但时箐被人冤枉是曾经二皇子的旧部余孽,陛下素来对当初参与夺嫡的二皇子一派深恶痛绝,被人诬陷成曾经参与夺位的皇子旧党,这是诛九族的重罪。”
“朝中上下和京城中,还有曾经的达官同僚们,没有人能在陛下的逆鳞上给时箐洗冤,容家也空着急而无其力。”
“晚晚,伯母现在只能求你了,求你救救时箐。”冯氏着急慌乱到甚至用上了曾经的情谊来求姜映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更是已经定了亲,看在你们之间的情谊上,晚晚,伯母求求你救救他……”
冯氏说到最后,已经快泣不成声。
容时箐骤然入狱,容家跟着获罪,是一天前毫无征兆下突然发生的事。
在月余前,在朝堂中藏匿了三年的二皇子旧部一派就有谋权篡位之心。
先是最开始的南江盐税之案,后是朝中接连牵扯出的贪污受贿案,还有刚刚平定下来的南部动乱,
桩桩件件,里面都有二皇子旧部余孽的影子。
随着这些案件的肃清,那些余孽乱党被清除了一部分。
但是朝中人人都清楚,朝堂中或者朝堂外,仍旧还有藏匿在暗处的二皇子旧部。
这事,在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闻。
冯氏与容家也都听过一二。
但是他们没想到,朝中查来查去,竟然会把这诛九族的滔天重罪指向容家身上。
而且指证容家的人是朝中一品御史和几位位高权重的朝中重臣,他们联名上奏了一封文书,陛下看后,当即大怒,当天就将容时箐押入了大理寺。
整个容家也因此被牵连。
但因为容时箐刚认祖归宗,陛下暂时未将容家众人一并下狱,只降了罪责。
冯氏不清楚指证容家的御史和那几位重臣掌控了什么样的证据,但直接将人收监大理寺,如此兴师动众,就算是被冤枉,他们那些人也会让容时箐带着罪名冤死。
冯氏实在走投无路。
她和容家求了不知多少人,可这种涉嫌谋权篡位意图不轨的罪责,那些人别说有能力出手相助了,听到朝中的风声后,所有人都跑得比兔子都快。
甚至还有许多,上门求见连面都不肯见,生怕沾了腥。
这次求到姜映晚面前,别说容家主母的尊严,冯氏连长辈的脸面都不要了,说完,拉着姜映晚的手,当场就要给她跪下。
“晚晚,伯母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屈膝对姜映晚下跪,“你救时箐一次好不好?”
姜映晚被她这动作惊得眼皮猛跳。
双手下意识反拉住她的手臂阻止。
“伯母,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
冯氏情绪着急得有些失控。
在碧水阁门口,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映晚阻止了她的动作将她拉起来,带着她去了房中。
待避开了院中丫鬟婆子们的耳目,姜映晚迅速理了理方才冯氏说的事情始末。
她虽也着急,但是……
这种达官显贵都帮不上忙的案子,求她能有什么用?
她手中虽然有大量的钱财和家产,但朝堂中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她手中的钱财在权势面前哪有可比之力?
“伯母,家父早亡,姜家也早已远离朝堂,这种事……我帮不上忙。”
“帮得上忙的。”冯氏语速很快,紧紧握着姜映晚的手,热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恳求地看着姜映晚,声声急切:
“晚晚,为今之计,只有你能帮时箐了。”
姜映晚眉头微蹙。
还未出声,就听冯氏又说:
“伯母真的走投无路了,陛下下令,择日时箐就要被处斩。”
“大理寺中二皇子旧部的案子是裴大人主审,但伯母和容家跟裴家没有交情。”
“晚晚,姜家与裴家有数辈的渊源,你与时箐更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帮伯母,去裴大人面前为时箐求求情好不好?”
冯氏泪如雨下,见姜映晚蹙眉,拉着她的手就重重跪了下来,速度快到,这次姜映晚想拉都没来得及。
“晚晚,时箐真的是被人冤枉陷害的,你们一起长大,他的为人,你还能不清楚吗?”
“伯母知道你为难,但这是时箐唯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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