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藤院离开,裴砚忱径直去了碧水阁。
他来的时候,裴清棠还没走。
正拉着姜映晚看书册。
偏厅中,平时被收纳了很多书卷。
这会儿稀稀拉拉被拿出来不少,堆了满满一桌。
裴清棠一边拉着姜映晚翻书页,一边跟她聊天说话。
裴清棠的性子和裴砚忱天差地别。
裴砚忱性情冷,手段更冷。
而裴清棠,虽被千娇百宠养大,但只娇不纵。
心情纯挚阳光,又很会说话,嘴像抹蜜一样,不仅很会讨长辈开心,还能轻易和平辈打成一片。
正如现在,她自知这个时候不适合提和婚事有关的任何话题,她便绝口不提这些,姐姐长、姐姐短的在姜映晚耳边喊着,从京城到邺城,天南海北的聊。
不仅哄得姜映晚不自觉地陪着她说笑,整个偏厅更是欢声笑语一片,气氛很是和睦轻松。
厅廊外的林嬷嬷见裴砚忱过来忙不迭上前行礼,还未出声,就被裴砚忱抬手打断。
林嬷嬷适时住音,福了福身,静静站去一旁。
裴砚忱立在厅廊外往里看去。
裴清棠不知看到了什么,挑着眉指着书卷正给姜映晚说着什么。
姜映晚眉目弯弯地听着,眼底眉梢皆是发自内心的柔和笑意。
和在他面前强行伪装的乖顺完全不同。
裴清棠身旁的侍女去取茶点过来,一来偏厅,就见裴砚忱站在廊下,她端着茶点,忙福身参见。
“奴婢见过公子。”
速度快到,候在一旁的林嬷嬷都没来得及去拦。
声音传至里面,裴清棠说到一半的声音停住。
立刻回头,朝着外面看来。
裴砚忱抬步进去。
他目光落在裴清棠身旁的姜映晚身上。
看着她脸上柔和的笑意凝固后迅速敛去。
裴砚忱眸色微凝。
在姜映晚身上定格刹那。
目视着她眼底的温笑褪去。
目视着她一如既往在他面前柔顺的神色。
裴清棠不清楚自家兄长和姜映晚之间这种细腻微妙的气氛变化。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低咳了咳,一点都不尴尬地挥着手跟自家兄长打招呼。
“兄长,你回来了?”
“用过晚膳了吗?”
“小妹让人去拿了茶点,要不一块吃些?”
裴砚忱转眸扫过她身后桌上那些册子,神色很淡,对于自家这个妹妹,直接下了逐客令。
“天色晚了,回你院中去。”
裴清棠脸上明媚的表情顿时蔫着垮下来,她不情不愿又不敢反抗地低低“哦”了声。
蜗牛似的磨蹭着往外走。
一边回头看姜映晚。
一边很不情愿地看裴砚忱。
在错过经过裴砚忱时,见自家哥哥一动不动,半分没有跟她一起离开碧水阁,回他翠竹苑的意思。
某位天真的裴府大小姐真诚地停下脚步、看着她哥问:
“兄长,天这么黑了,你不走吗?”
天晚了她待在这里不合适,她哥待在这里就合适?
裴清棠眼里都是问号。
裴砚忱屹然不动,淡淡瞥她一眼。
只说:“你先回去。”
裴清棠不是很服气,但她还不敢再问,郁闷“哦”了一声,带着贴身婢女出了碧水阁。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还算平稳。
为了等离开的时机,姜映晚和裴砚忱相处时,无任何变化,和之前一模一样。
白天他出府忙公务,她就在碧水阁中待着,偶尔去紫藤院陪老夫人说说话,裴清棠似乎很喜欢往她这里跑,隔三差五便来一趟,一来就待小半天。
碧水阁清静,清静得很多时候几乎没有烟火气。
裴清棠性子喜人,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奇妙想法,有她在的地方,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姜映晚也喜欢她时常过来。
老夫人那边,每每见了裴砚忱,基本都要提几句让他夜里别去碧水阁之类的话,但明显没什么效果。
至少在姜映晚的印象中,老夫人和陈氏她们从昙国寺回府后,裴砚忱确实一次是都没再喊她去翠竹苑,但他日日都来她的碧水阁。
无论多晚,无论天晴还是雨雪。
一日不落,日日宿在这边。
如此一连七八日过去,
姜映晚日日数着日子,
终于在一场接连两日的冬雪后,她如愿等来了裴砚忱离京办差的消息。
那是鹅毛大雪停下的第一个晴天,午后时分,姜映晚因天凉头疼乏累去了卧房午睡,
一醒来,就见裴砚忱已从宫中回来,坐在她房中紫檀木桌前,冷白指骨轻点着茶盏边缘,漆黑眸子看过来,和先前离京办事时那样跟她说:
“明日我要离开京城几天,大概四五天左右回来,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回京时给你带回来。”
等了这么久,骤然如愿听到这句‘离京’的话,姜映晚心跳都仿佛停滞了半拍。
她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目光落在他那边。
掩在锦被中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攥成拳,强行掩饰着所有情绪波动。
她作出思考状,短暂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想要的,我都不缺。”
裴砚忱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一瞬。
唇畔轻敛着弧度,说:
“入了冬,很快便至年关。”
“京城外有家铺子兔子灯很精致,还有不少其他的精巧古玩,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着。”
姜映晚所有的心思都在终于等到了离京机会这事上,对于裴砚忱提的兔子灯,她并未入心,只随意点头应下。
积雪融化之际,天最是冷。
哪怕有阳光照射着,窗子外凛冽寒风呼啸的吹,仍给人彻骨寒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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