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正在里面对裴砚忱汇报李管事的事,他声音不大,别院中的书房又格外大,在门口姜映晚只隐约听到了几个‘李管事’、‘平阳’、‘益州’的字眼。
再之后,便是紫藤院老夫人那边的事。
裴砚忱正在桌案后回信。
听到动静,他停笔看过来。
待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深眸中划过一抹极浅的暗芒。
他停下手中动作,未写完的信件就那么被扔在了那边,朝她招手,让她过来。
季白也停了话音,侧对身对姜映晚拱手行礼,“夫人。”
姜映晚点了点头,还未主动开口,就听裴砚忱问:
“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我这里了?”
姜映晚点头,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刚发现有支簪子好像丢了,本想去马车上找找,正好路过书房,便先来你这里看看。”
他们彼此双方说话都太自然了。
自然到,仿佛真的是相处多年的夫妻。
就连心细如发的季白,见到他们夫人最近的转变,也着实惊讶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裴砚忱倒是没多少意外。
他从书案另一侧几册书卷旁拿起一支做工精致的玉簪,半举着问她,眼底薄意隐隐,“是这个吗?”
姜映晚定睛看了眼,接连点头,“就是它。”
她走过去去接,他却没有直接给她。
而是扶着她腰让她坐在身旁,亲手将簪子往她头上戴,“坐下,我帮你戴。”
这等亲昵的场面,季白一个下属自然不便多看,他适时垂下头,对裴砚忱说:
“老夫人那边属下先去回信,大人若有其他吩咐,属下晚些再来。”
裴砚忱点头,允他退下。
他搂着她不松,姜映晚也没强行起身,她目光扫了眼他没有写完的信件,连零星的字眼都没看清,随意扫过便挪开了视线。
目光落在他身上,以一种格外随意的口吻问:
“方才听季白提老夫人?”
“老夫人风寒完全好了吗?”
裴砚忱低眸捏着她的手指揉,“好的差不多了。”
姜映晚抿了抿唇角。
似想说什么。
但迟疑片刻,并未出声。
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裴砚忱瞧她几眼,主动问:
“想问什么?尽管说。”
姜映晚没立刻开口,措了措辞,才道:
“年前你甚少回府,祖母知道别院这边的事了?”
听到她问这句话,裴砚忱没有半分意外。
他也没瞒着她,如实相告:
“不知道。”
姜映晚眸色些微闪了下。
他音质低缓,有些漫不经心。
尾音深处,却又有些冷淡。
“——我也没打算让祖母知道。”
“祖母年纪大了,怎能再日夜为小辈操劳,该好好颐养天年才是,夫人说是与不是?”
姜映晚轻微垂眸,避开他视线。
喉咙中挤出一抹轻“嗯”。
他似是满意她的回答,箍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揽着,爱不释手地缓慢揉她雪白的细腕腕骨。
“那夫人特意过来,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随着这句话入耳,姜映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其实早已预料到了她会问他老夫人之事。
酒楼旁边,紫烟能看到李管事,身为裴砚忱心腹的季弘,不可能看不到。
紫烟将李管事的事说与她听的时候,季白也一并禀报给了裴砚忱。
他轻易地将老夫人并不知情她和他在一起的事如实相告,也并非是她近日各种顺着他、他心情好,对她知无不言。
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坦白告诉她,老夫人之前不知情她被他困在这座别院中,以后也不会知情,
她想通过老夫人的助力离开的心思,先前在裴府的时候行不通,如今在这座别院,照旧行不通。
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东西狠狠压着,逼得人难以喘气。
姜映晚面上不显。
强行掩下思绪,乖乖坐在他腿上靠着,半垂着眸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什么般,话中与语调中不带半分不该有的情绪,就仿佛没有李管事这件意外,他们的一切相处,还维持着白日那时的融洽。
“小厨房在准备晚膳了,你想吃什么菜品?”
裴砚忱捏着她下颌在她唇角亲了亲,语气随意。
“按照你喜欢的准备就好。”
桌案上的信件还未写完,裴砚忱执笔接着写。
信中之事,都是朝中之重事。
他也不避讳她,就这么揽着她,当着她的面拿过信笺继续落笔。
姜映晚想离开,但他抱着她不松手。
在她第二次尝试起身的时候,他目不斜视,笔锋下动作不停,但握着她腰身的那只手重了几分力气。
“别动。”
“很快就写完,写完就抱你回去。”
姜映晚没再动弹,乖乖待在他怀里。
只不过她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也无意掺和,靠在他怀里眼眸在书房中左看右看,但从不往他那封事关无数人生死的信件上看。
—
裴砚忱说话算话,第二日没等姜映晚提及,就主动带她出了别院,继续往别院南侧逛。
不同于第一日的主要在马车中待着,今日他带着她几乎将益州出名的商铺全逛了一遍,凡是觉得她可能喜欢的东西全买了下来。
黄昏两人回别院中,马车中几乎摆了满满一车的各种精致匣子。
婢女和小厮们井然有序地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并未直接搬去库房,而是全部整齐堆放在了旁边的一间闲置的房中,等姜映晚一一看完再分类往库房中收。
第三天也是裴砚忱回京前的最后一天,他没再带着姜映晚出去,姜映晚也没再提议出门,两人腻在房中待了一天。
深夜,姜映晚累极蜷缩在裴砚忱怀里,额角的碎发被细细密密的汗水湿透。
唇角嫣红,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玫痕点点。
裴砚忱侧着身,餍足地搂着她。
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在那些惹人瞩目的痕迹上摩挲。
“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姜映晚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他这句话。
她挣扎着动了动眼皮,强行睁开眼,潮湿雾气的眸子朝他看了眼,惫懒地哑声“嗯”了一声。
裴砚忱知道她困,掌心轻拍着她背,哄着她睡。
这几日她真的很乖。
乖到让人不自觉地想许诺她一件又一件她想要的东西。
“明日我走的早,夫人不必醒,多睡会儿。”
虽然很困,也很累。
但为长久计,姜映晚努力抓住清明,主动往他怀里再次靠了靠,两人肌肤紧贴着,嘟囔着问他:
“何时再回来?”
“不会超过半月。”
说着,他低头亲了亲她眉心,主动允诺她:
“这几日乖乖的,等我回来,我再陪你出去。”
姜映晚抬了抬眼皮,手臂搭在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上,乖顺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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