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在推测出自己有可能就是段其安的时候,段枭也感到荒谬。
但是木成林和对他的态度和祝昭昭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又令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推论,尤其是他刚才试探着叫了一声‘老木’。
木成林的反应可不是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反应。
段枭紧盯着木成林的脸,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妥。
木成林整了整被段枭抓乱的衣襟,欲言又止地轻叹一声,“你和段其安长得太像了,所以在接收到你的资料的第一时间,我便调查了你的过去,你曾是被拐儿童,在福利院长大,兴许与段其安真的有亲属关系,甚至……”他凝视着段枭锋利的五官,“甚至,你们可能是亲兄弟。”
段枭下意识地皱眉,“你知道我是被拐儿童?为何不告诉我段其安的事?难道你不希望我找到亲生父母吗?”
“是!我不希望!”木成林突然大吼,“段其安家里已经没人了!他们全家都被犯罪分子报复致死!”
腥红的血丝迅速铺满木成林的两颗眼球,他目眦欲裂,“无论你是不是段其安的兄弟,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滚滚泪花从钢铁一样的汉子眼中涌出,他声音嘶哑,“我就看着你,就当是他还活着。”
“所以我不希望你知道段其安的事。”木成林咬着牙,嫌弃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而且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是谁泄露的?”
段枭后退一步,一手摸上门把手,“我去宁安市的时候,遇见了秦茗之前的同事,我从她那里得到了秦茗的照片。”
“不可能!”木成林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秦教授被卷入美术联考舞弊案之后,认识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出国了,唯一剩下的……”
“张禾教授?!”木成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苍老的人影,复又摇摇头,“不对,舞弊案发生后,张禾教授刺激过大患上了阿兹海默,她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秦茗?并且将照片给你。”
“兴许是巧合,姜大藏有邀请函的地方就是张禾教授现在的住址。”段枭隐瞒了自己追查的过程,“祝昭昭总说‘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兴许是段家的亡魂在指引着我,想让我知道这一切。”
木成林脸一板,“知道就知道,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你不许查!”
段枭无所谓地打开门,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大声开口:“我要请年假!”
木成林:“……”
他气得咬牙,“不行!现在局里这么忙,你身上还背着嫌疑点!你哪里也不许去!就留在市局!”
段枭掀起自己身上的衣摆,指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还泛着粉,一看就是受伤不久,“自从干刑警以来,我从未休过年假,这么多年连着功勋加在一起,怎么也够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吧?”
“木副局,除了我植物人不能动那几年,其他时候刀插在肚子上我都在追犯人,现在我累了,我年纪大了,我休个年假怎么了?”
木成林望着越聚越多的人,气得眼前发黑,“你真行!咱们办公室谈,别在这儿丢人!”
段枭唇角一勾,缓缓摇头,“木副局,警方办案,讲究透明、公开。”他拿出手机迅速点击几下,朝着木成林晃了晃,“年假我已经提完了,辛苦您审批。”
段枭说完,单手勾着自己的外套,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迈出市局的大门。
门外,太阳已经落山,橘红色的光镀在他周身,让他看起来像是另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即将接替迟暮的希望,为这片大地带来新的光。
这一刻,他的身影与多年前的另一道身影渐渐重合。
木成林烦躁地闭了下眼,迅速去楼上找祝昭昭。
……
此刻,祝昭昭还在争分夺秒地处理证物,根本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见到木成林过来还以为他是要问进度,“犯罪分子行事谨慎,现场发现的物品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脚印信息。”
“同时,我们根据环境痕迹产生的时间分析,推测这些烟花应该就是joker说要为我补上的那批,而且北欧精灵上的那枚信号发射按钮恰好能辐射到此范围,具体是不是需要爆破专家进行详细检验。”
“如果是……”木成林想到那些炸药连同烟花爆炸的后果,后背冒出一股冷汗。
祝昭昭却神色如常,“如果是,且我按下那枚红宝石,车祸旁边的山坳肯定会被炸飞,巨石路过的所有车辆都会受到影响,死伤未知。”joker对她和段枭一直都是诛心局。
“但我们算破了这一局,奇怪的一点是……”祝昭昭神情古怪,“烟花现场和车祸现场发现了几根奇怪的细丝,与陈熔熔身上衣物的材质并不吻合。”
“我又重新看了现场的监控视频,不断慢放之后我发现从陈熔熔出现开始,她周围开始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闪光,像是卡帧一样,而且陈熔熔留在现场的脚印与她实际的走路姿势过于不符,也不知道她腿脚是否受伤,稍后我会跟一下法医部……”
木成林听完之后点头,“你看着决定,我来找你……”他目光看了看周围的人,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祝昭昭心领神会,跟着木成林进入里侧办公室,将电闸拉断,信号屏蔽仪开到最大,“怎么了?是段枭出事了?”
木成林挠挠鼻子,唉声叹气,“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我让他去取姜大的邀请函,结果那个地址现在是张禾教授一家在居住!然后……”
“然后他就知道了。”祝昭昭面容冷静,“他现在要去查段其安?”
木成林抿唇‘嗯’了一声,“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我对着干!都请年假了!看样子是要自己查。你也知道……我其实……我根本管不了他。”
祝昭昭眼神闪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现在,你是他的上级,没什么管不了的。”
“而且,段其安的事也未必是张禾教授泄漏的。”祝昭昭回忆起段枭养父母奇怪的墓碑,“兴许,是joker的人泄漏的。”
她想到段枭忽然开公车出去,也许就是为了避过她独自去查段其安的事。
“怎么可能?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别忘了,在建江的时候,他和魔术师单独相处过一夜!”祝昭昭眉头紧锁,“段枭想查就查吧,他也查不出来什么,或者说,即使查出来,也无所谓。也正好趁此时机,让他退出接下来的案件模拟。”
木成林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他才认真开口:“你彻底确定了?不再改变了?”
祝昭昭神情坚定,“确定了,我们现在获得的线索足够了,鱼饵也已经按照计划播撒完毕,马戏团的人也悉数登场,我们不再需要段其安的记忆。”
“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只做段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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