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回到太平殡仪馆附近的吉祥小区。
这是一个陈旧的老小区,多为步梯六层建筑。
其中 6 号楼 602 室是刘兴业购置的房子,三室一厅格局。
小区内居住的大多是老年人,他们中的许多人似乎是被子女送来此地,残酷点说就是等死。
说来残酷,不少老人含辛茹苦拉扯大孩子后。
可孩子们接触到新世界,却尽可能地远离老人,甚至不愿老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
刘峰刚来到 6 号楼,便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不停进出楼道,还有两三个陌生女人带着孩子在楼下谈笑。
他深感讶然,毕竟这是老校区,平常根本见不到什么人,最多也就是老大爷下棋、老太太跳舞。
怎料今日竟有如此多人。
刘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缺口,正准备挤进楼道回家,却听到楼上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娘啊!我的娘啊!”
“妈,妈,你睁眼看看我啊。”
“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啊,妈啊!”
楼下的其他人听到哭声,立马闹哄哄地向上挤。
无奈之下,刘峰只能先撤出来。
他知道上面肯定有老人去世了。
这种事情在这个老小区太常见了。
老小区楼道狭窄不堪,两个人并行都显得拥挤,铁质扶手早已锈迹斑斑,今日被这群人的衣服蹭得稍微有了些光亮。
“王大爷,这次是哪家?亲戚这么多?”刘峰溜达到树荫下,询问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大爷。
他是刘老头的棋友之一。
王大爷坐在小马扎上,砸吧砸吧嘴。
“小峰回来了啊,这是三楼的黄老婆子走了。”
“听说是昨天晚上摔倒了,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发现,要不是她儿子今天过来拿东西,估计等人凉透了才能知道。”
说到这,站在旁边的另一个老太太开始埋怨。
“你说这生儿子有什么用?她三个儿子,没一个孝顺的,一个个过的好了,就开始嫌弃老头老太太。”
另一个老太也是一脸不满地接过话茬。
“那可不,黄姐活着的时候,还一直夸她三个儿子多出息,能挣钱,最后还不是把他们老两口扔到这里不管不问!”
几个老头老太打开了话匣子,小声讨论着黄老太生前的事情。
刘峰眼睛微眯地看着楼栋三层,心中默默叹息,他知道这次是谁出事了。
三楼 301,一个六十多平的小屋子,一开始住着一对老夫妻。
大爷姓刘,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和蔼可亲。
小时候刘峰经常跑到他屋里讨要零食。
不过三年前大爷因病去世,当时还是刘峰他爹刘兴业主持后事。
之后就剩下黄老太独自一人。
刘大爷活着的时候,这老太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和人交流。
但如果谁家有什么困难,她也会帮一点是一点,在这群老伙伴中口碑不错。
然而自从她老伴去世后,她人彻底变了。
整天猫在自己的屋子里,窗帘也换成了黑色的,常年遮蔽,屋里不让进人,哪怕是她儿子回来也只让在门口说说话就离开。
平常出去买菜更是脚步匆匆,见人就躲,招呼也不打。
如此往复,人缘逐渐冷落下来。
这般诡异的操作,放在以前,刘峰可能不会感觉到什么,也就是一个孤僻老太太而已。
可如今,已经见过鬼的刘峰心中却有些怪异。
但人已经死了,也无从考量了。
看到上面一时半会办不完,刘峰不准备回家,转身去殡仪馆工作。
……
殡仪馆休息室里。
“峰哥,你什么时候买的黑色手机?”一个皮肤黝黑、身高一米六、浑身肌肉疙瘩的小年轻有些呆呆地问道。
“朋友送的,对了小陆,你奶奶最近怎么样了?”刘峰放下手机,一脸关心地询问着。
小陆名叫陆浩然,比刘峰小两岁,也是在老小区长大的孩子。
他的身世比刘峰也好不到哪去,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奶奶。
小时候还生过一场大病,要不是刘老头发现得早,帮着送到医院,估计人早没了。
不过虽然救活了,但脑子也被烧坏了,反应迟钝而且智力明显较低。
自小便是刘峰的跟屁虫。
如今靠着搬尸的活,养活他和奶奶。
前几天老人家关节炎犯了,刘峰还特意去探望过。
陆浩然憨笑着摸了摸头。
“奶奶好多了,今早还说让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呢!”
“好啊,正好晚上我不用开火了!”刘峰微笑着应了下来。
自从刘老头救了这孩子,他奶奶对待刘峰就和对待亲孙子没什么区别了。
而刘老头也是个好心肠,对待陆浩然也同样如此。
听到刘峰答应,陆浩然只是呵呵傻笑。
他从小便是这样,一见到刘峰就开心。
刘峰让他干啥就干啥,每次干坏事,都是让他顶锅。
但刘兴业那可是火眼金睛,每次都是逮着刘峰揍。
两人正聊着,休息室的电话铃声响起。刘峰连忙接听。
“嗯嗯,这就来。”
他挂了电话,叫上陆浩然,穿着工服走了出去。来活了。
前台通知,有个人开车送来一具遗体,属于意外死亡。
刘峰二人抬着担架赶过来。
他抬头一看,眉毛微微挑起,心中有些疑惑。
这送遗体的中年男人,不就是三楼黄老太的儿子么?
遗体难道是黄老太?
那男人倒是没有认出刘峰,毕竟当时左邻右舍都在看,他也没注意。
此刻他心事重重,眉毛高高蹙起,对着刘峰二人敷衍道:“先抬到你们冷藏室。”
说完就匆忙离去。
等刘峰看到遗体时,眉毛开始皱起,心中疑念更重了。
果然就是黄老太,甚至都还没给老人净身和穿寿衣。
这边的风俗,如果有人去世,家人会第一时间为其剃头(男)、梳头(女)、盥洗、整容。
净身则是死者直系亲属打一盆清水,用一方白布帕给死者擦净躯体,通常以“三袱子”为限,即抹拭时将布帕浸水拧干三遭。
然后便是换寿衣,噙口钱,就是把一枚铜钱或其他金属硬币,穿上红线,放入死者口内后,把红线另一段拴在寿衣布带上。
在后就是停灵,吊唁,出殡,最后圆坟。
如此才能安稳地送走逝去的亲人。
可黄老太呢……
衣服脏乱,手指指甲满是泥土,甚至嘴角的血渍都没有擦拭掉。
是她家人不懂?
还是有其他问题……
想到这,刘峰摇了摇头,算了,再怎么也和自己没关系。
人家还有三个儿子呢,我操这个心干嘛!
刘峰二人抬着老太太放置在冷藏室一个空床上,做好记录。
确认好一切无误后,两人关上门离开。
一直等到下班也没有其他活。
下班后刘峰带着两箱牛奶去陆浩然家吃了个晚饭。
看到陆奶奶恢复得还不错,也就放下了心思。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上 6 点。
铃铃铃……
手机响起。
刘峰摸索着捡起来放在耳边,眼睛都没有睁开,语气懒散:“喂,谁啊?”
那边声音却是急促且慌张。
“刘峰,昨天你们把黄老太的遗体放哪了?怎么冷藏室的遗体不见了?”
刘峰猛然睁开双眼,困意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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