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传来女子嬉笑之声。
紫气凝成的掌影被黑影吸了干干净净,瞬间便疾掠而起,朝着秦无鸩欺身而来。
秦无鸩顿时亡魂皆冒。
这女人天克万毒!
他怎么打?
他欲撒腿就跑,后路密林被堵,他就从侧门奔逃,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掠空而至。
秦无鸩未明了来者为何。
但那寒光延伸而出的锋锐凌厉之意,已经让他生起了濒临死亡的威胁!
他身形急停,侧身而避!
那抹寒光瞬间擦着他的脖子一掠而过,带出一道细长的血线,锵的一声扎在石墙上!
秦无鸩终于看得清楚。
那竟是一柄飞刀?!
但所幸,秦无鸩看着凄惨,但脖颈只是擦伤,只是他忘了这么一耽搁……
身后黑影已然拍马杀到。
轰!
趁着秦无鸩被阻的间歇,黑影双手齐出,灵动如穿花蝴蝶,掌间闪烁荧荧紫芒。
那是他的气毒!
秦无鸩仓促之下,根本没有应对手段,只是下意识运起真功抬手招架。
只听一连串的掌劲交错。
宛如急雨坠地,噼啪作响。
每一次掌劲对撞,秦无鸩的气劲便弱一分,黑影的掌劲便强一分。
更让他束手束脚。
当颓势积累到质变的时候,便是……
轰!
黑影身形疾走,如灵蛇而动。
一掌从刁钻角度斜斜扬起,哗,秦无鸩的护体罡气犹如脆纸而破。
身形跌飞重重落在地上。
鲜血狂喷二尺。
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厥过去。
那黑影摘下面巾,正是笑眼弯弯的阿月。
又有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跃入庭院。
分别是出了一刀阻拦的杨子陵,以及满脸郁闷,全程打酱油的夏诚武。
而沈翊,他一掌将秦无鸩拍回庭院之后,便是身形一掠上了房顶,朝着前院而去。
前院里。
商子羽和老仆俱是宗师,但交手之间,却并非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反而是将一身拳意拳势极致内敛于身。
一拳既出,武道真意与拳势力道贯通一体,于方寸之间爆发,方才更显高明。
这种内敛到至极的打法,其中危险更高,也更考验双方对力道和气劲的掌控。
老仆是不想惊动巡守的白云卫。
他料想对面这黑衣人也是。
不过商子羽其实是不想破坏庭院巷道,到时候他还得自掏腰包给百姓修补。
老仆的拳法刚猛无俦,一身撼山拳意,每一拳都似有摧山拔寨之威能。
而且,随着拳势连绵激荡,他的拳力只会越来越强。
寻常宗师在十数招之后,便已然招架不住,被他寻到破绽。
然而他的对手,又岂是寻常宗师。
白帝商秋白的义子,商子羽。
即便不像白帝那样有傲视群雄的天资天赋,但身怀白帝所传绝学,稳扎稳打之下,一身掌力醇厚,自是远非寻常宗师可比。
老仆的拳力强一成,商子羽的掌力便多一分,两人拳脚如影,砰然作响,却是已经打出了真火。
沈翊居高临下瞧了两息。
等到感知阿月那边落下帷幕,当即身形一纵,从天而降,插入两人的战局。
沈翊双手如搅动无形波涛。
而后划圆徐推,刹那间,般若掌势好似裹挟滔滔波浪,轰然而落。
老仆拳力刚猛。
他便以柔克刚!
老仆当即一惊,旋即一拳架住商子羽的掌风,一拳蓄势迎向身后的掌劲。
只是他心中不免担忧。
对方另有援手。
那他家公子不知道处境如何?
不过他没走神多久。
他的拳头与沈翊的掌劲刚一接触,便感知到那一股至柔如渊的掌劲,将他刚猛的拳力层层瓦解,其中那一股慈悲佛意更是熟悉无比,他失声道:
“沈翊!”
“是你?”
沈翊嘴角微微一扬,单掌一搅,仿佛将老仆的拳力往更深的深渊拖拽。
“可不就是我?”
老仆一边与商子羽以刚猛之力拼拳,一边被四两拨千斤般拉扯,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沈翊当即化掌为爪。
无比凝实罡气,紧密覆盖在沈翊的指爪之间,轰然落下,咔嚓一声将护体真罡抓碎。
商子羽心领神会。
跟上便是翻手一掌,犹如翻天之印,当头盖落,老仆左右支拙,只能仓促扬臂横栏。
轰隆!
老仆被商子羽一掌砸得半跪在地上。
几乎同时,沈翊一爪叩在他的肩膀,哗的一下将整条臂膀的卸下来。
至此,兵败如山倒。
商子羽跟上一掌印在老仆胸膛,将其打得口吐鲜血,沈翊运指将老仆的穴道封起。
风止尘息。
打完收工。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实际上连一刻钟都不到,全程仅有些许震响低鸣。
不至引起旁人的警觉。
于是,一众人抬着两道昏厥的身影,连夜上了登云道,直奔城主府。
是夜里。
依旧是在白天招待沈翊等人的别院。
即便一向是温文如玉的陈静年,此刻看着厅堂地上昏厥的秦无鸩和老仆。
此刻也不禁面露惊讶。
他望着沈翊一众人,感慨道:
“沈翊小友好手段。”
“上午和我说城中有魔孽潜入,晚上就将两人擒获,送到了我的面前。”
沈翊嘿嘿一笑:
“企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陈静年是读书人,听闻沈翊此言,竟颇有深意和内涵,不由追问:
“此话何解?”
沈翊嘿嘿一笑:
“早上打听到去往仇家的路。”
“晚上就去弄死丫的。”
在场的除了阿月,全都瞠目结舌,唯有阿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拍手称赞:
“说的有道理噢。”
陈静年抬手轻咳一声:
“那是歪理,阿月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噢。”
商子羽则是上步,抱拳道:
“三城主,这老者是五年前失踪的撼山神拳,崔撼山,没想到竟是投了万毒门。”
“两人身上都已经搜过,没什么线索。”
陈静年轻叹一声:
“一代拳道宗师,竟沦落至此。”
衣袖一挥,两道浩然之气,倏尔融入两人体内,将昏厥的他们唤醒。
秦无鸩和崔撼山缓缓睁开双眼。
包括陈静年在内,一共十二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俩,两人直接发懵。
这是哪里?
但很快。
崔撼山感受到一股纯正浩瀚的浩然之气,正从那居中而立的儒生身上缓缓散发。
他深吸一口气。
捂着胸口,踉跄坐起:
“可是陈静年,陈三城主当面?”
陈静年微微颔首:
“是我。”
“如今尔等为阶下之囚,所谋皆空。”
“可否告知此来白帝城,究竟何为?”
崔撼山望了望一旁秦无鸩,长叹一声:
“老朽与人为奴为仆,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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