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李景隆转身看去,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太监,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着。他的背上骑着一个五岁左右,粉雕玉琢的男孩。
这男孩胖嘟嘟的,团团脸儿,模样酷似太子朱标。
李景隆赶紧上前,“臣见过三爷”
原来这孩子,就是朱标和已故太子妃常氏所出的嫡次子,在所有朱标这一支皇孙中排行第三的朱允熥。
“表哥,真是你呀”
朱允熥天性烂漫,见了李景隆满脸都是亲近,“我好久没见你了哟!”
“驾驾!”
他催动身下的太监,模样起码的模样,快速接近。
“您慢点!”李景隆笑道,“您这是要去哪?”
“去找父亲玩呀!”
朱允熥在太监的背上,忽然伸出双手,“表哥我要骑颈颈”
“哈哈哈!”
李景隆大笑,“好!”
说着,双手张开托着朱允熥的腋下,然后用力一举。
“咯咯咯!”
孩子的欢笑之中,李景隆就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子上。
边上一众太监大惊失色,“公爷,可使不得,万一摔了殿下”
“无妨无妨”
李景隆故意掂量两下肩膀,惹得朱允熥大笑着抱紧了他的脑袋。
“三爷坐稳了?咱们走着”
朱允熥学着李景隆的口吻,“表哥,咱们走着”
“坐稳喽!”
李景隆双手高举,扶着朱允熥,突然脚下用力,嗖嗖嗖的快步奔驰起来。
“公爷”
“殿下!”
身后,一群太监跟着,大呼小叫,惊骇欲绝。
“哈哈哈!”
乾清宫门口,朱元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大笑。
忽然,他低下头,嘴角动动,“咱记得当年,保儿也是这么驮着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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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
弘德殿玉华堂中,太子妃吕氏拿着一份皇孙的功课,呈到太子朱标的案前,笑道,“您看,这是朱大学士对炆哥儿书法功课的评语。”
她口中的朱大学士,正是负责教导皇子皇孙读书的文渊阁大学士朱善。
“哦,是吗?”
朱标接过吕氏手中的评卷,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虽装作小大人模样,但眼神雀跃的朱允炆。
七岁大的孩子,还不到精通四书五经的地步。
所做的功课,是一篇临魏碑赤壁怀古。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评卷上,朱允炆的书法工工整整,错落有序。但字里行间,显得笔力不足,而且也缺少韵味。
朱标继续往下看,落卷之处,有朱大学士批阅的一个佳字!
“朱大学士都说炆儿的书法好!”吕氏在旁笑道,“就是年岁小,气力不足”
朱标微微抬手,打断了吕氏,看向朱允炆,“这篇字,是朱学士让你写的?”
“回父亲的话!”
朱允炆躬身道,“朱学士留的课业,让儿子抄写古词,儿子就选了苏轼的”
“苏轼的词,豪迈雄盛,你这个年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吗?”
朱标开口道,“而且,你这字虽看着好,但只是照虎画猫,只有其形而无其神。书法一道,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你现在连楷书都没写好就临魏碑,这不是没学会走就想着跑吗?”
“儿子”
瞬间,朱允炆涨红了脸,委屈道,“父亲说的是!是儿子轻浮了!”
“书法如人一个人什么样的性子,就写什么样的字!”
朱标又道,“学习书法,也是为了磨练你的品性!做人要脚踏实地,踏踏实实!”
说着,他笑了笑,“不过,在你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来,已是很难得了!”
闻言,朱允炆又脸上带了欢喜,大声道,“谢父亲夸奖,儿子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呵呵,好!”
朱标放下手中的评卷,“记住,学习一定要戒骄戒躁!”说着,转头看向吕氏,“熥儿的功课如何?”
“这”吕氏低头,犹豫不决。
“嗯?”朱标收起笑脸来,“怎么了?”
“回父亲!”
朱允炆有些胆怯的开口,“三弟他”
“他怎么了?”朱标皱眉。
“他给学士的功课是一幅画”
朱标追问,“画的什么?”
“画的是”朱允炆低头,犹豫再三,“画的是一个王八!”
“啊?”朱标顿时大怒。
“三弟在纸上画了一个王八当做课业交了上去,在边上写着千年王八万年龟!”朱允炆低声道,“朱学士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朱标大怒,“混账行子!”
突然,就听殿外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
朱标和吕氏还有朱允炆抬头看去,都是齐齐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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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飞喽!哈哈哈哈!”
远远的就见曹国公李景隆,脖子上架着朱允熥,飞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上气不接下气的太监。
朱允熥骑在曹国公的脖子上,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口中大喊,“表哥快跑他们追来啦!”
这声音不但惊动了朱标,也惊动了侍卫房中的一概侍卫等。
常茂曹泰等人冲出侍卫房,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站在原地捧腹大笑。
“舅舅,我要飞”
朱允熥见着自己的舅父,在李景隆脖子上伸出双手。
“毛头大哥”
李景隆停住脚步,举起朱允熥,“接着!”
说着,嗖的一下,把朱允熥直接扔了出去。
“来喽!”
常茂张开双手,在朱允熥的惊呼之中,稳稳的接住自己的外甥,然后低下头,用胡子一顿猛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允熥提着双腿大笑。
“兄弟!”
常茂转头看向身后的曹泰,“接着”
嗖,朱允熥又一次飞了出去。
“这来”
曹泰双臂一沉,然后咻
邓镇在后面也是稳稳接住,抱着朱允熥转了个圈,“小李子!”
“好嘞!”
李景隆上前,看着空中飞过来的朱允熥
“这”
玉华堂中,吕氏看的瞠目结舌,带着几分惧怕道,“太不像话了,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得了”
而在她身后,朱允炆却是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羡慕的神色。
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带他玩过!
“太子爷”
吕氏再次开口,却发现朱标的表情先是错愕,而后竟然也笑了起来。
又听朱标笑道,“他们都是自幼练武,能徒手降服战马的人,一个孩子还能接不住?”
“但这也太没规矩了”吕氏又道。
“孤小时候也是这样!”
朱标看着外边,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儿子,笑着道,“孤下了课,就骑在保儿表哥的脖子上去母后那边吃饭到了门口表哥就把孤扔给沐大哥,沐大哥又把孤扔给徐司马徐司马又扔给买驴,然后再扔给文辉”
“一开始孤吓得哇哇哭,母后却带着围裙在锅台边上笑”
他口中的几人,俱是当年朱元璋和马皇后收养的养子。
朱标面带温情,讲述着童年的趣事。
可听在吕氏耳中,却多了几分隐忧。
老皇爷的养子,有好几位壮烈战死,位列功臣庙。剩下的,无一不是封疆大吏。
沐英封侯,手握重兵镇守云南。
徐司马是河南都指挥使,建威将军。
还有一个平安,是禁卫大将,御林卫指挥使。
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都是太子的死忠。
还有个共同点,在他们心中,常氏所出的嫡子,地位绝对高于他吕氏所出的朱允炆。
吕氏再抬头,看向外边的花园,一群勋贵二代
不,曹国公,郑国公,申国公,宣宁侯,东平侯
这些眼看日后就是国家栋梁,会被皇帝和太子委以重任,掌握实权的二代皇亲国戚们,如今都围着朱允熥转
吕氏心中暗道,“现在,炆哥儿还能在功课上压着熥哥儿一头。可将来,再过十年熥哥儿背后有了这些人的支持,我的儿子,能争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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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厮”
玉华堂中,朱标对李景隆道,“把孤的儿子当皮球了,扔来扔去的!”
“太子爷”李景隆俯身笑道,“臣是见三爷粉雕玉琢,天真烂漫,就情不自禁的当成自己弟弟了!”
“本来也是你弟弟!”朱标笑笑。
“臣斗胆,请太子爷给臣几天假!”李景隆又道,“就是为了昨日跟您说的那事!”
朱标看着李景隆,“嗯,去吧!”说着,顿了顿,“这是你上任光禄寺后做的一件事要做就做好,别丢孤的人!”
说到此处,又笑道,“孤倒也好奇,想看看你赤手空拳的,怎么把这件事办好!”
“臣有个请求!”
“说!”
李景隆笑笑,低声道,“臣求太子爷手书一幅!”
“孤的手书?写什么?”
“就写天下第一街!”
朱标微一思索,笑骂道,“你小子,主意都打到孤的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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