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音乐开始响起。
贯穿着悲鸣的旋律。
姜菱穿着孝服,靠在供桌下。
回忆渐起,在音乐声中倒回十几年。
那时候的缅北比现在更破一些,她穿着生日的那身价格昂贵的公主裙,跟着秦礼到达不知名的园区。
“怎么还有个五岁的小孩,小孩也来干这个?”
“那也不是不可以,这小妞长得不错,调教调教,以后能卖大价钱。”
姜菱胆小,怯生生地躲在秦礼身后。
躲避着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
“哎,小子,你把妹妹卖给我怎么样,我替你养啊。”
秦礼吐出两个字:“不卖。”
“不卖?来到这个地方,能由你说了算吗?”几个人扛着枪,稍显不耐烦,“趁老子现在还有耐心,跟你做文明生意,你识趣点就开个价把人给我,不然一枪崩了你。”
秦礼字句坚定:“她是我的,不卖。”
“呦,还是根硬骨头,兄弟们给我打!”
有人冲上前打他,秦礼到底年纪小,不过几招就被摁倒在地,拳脚相加,鲜血直流。
可他的手紧紧拽住姜菱的手腕,死也不松手。
一拳一拳,直到面目全非。
姜菱吓哭了,脱口而出:“不要打我哥哥,我跟你们走。”
之后,几个男人丢下几张钱,她就被那样抢走了。
她接受了一个月的调教,主人保持了她的完整身,将她打扮得精致鲜艳,在地下交易所时,她借机跑了。
她要找哥哥。
要找哥哥。
可没有出那个大门,就被重新抓了回去。
“臭丫头,屁大一点,居然敢耍我们,给她个教训!”
“她太贵气了,像大老板家的千金,跑出去也没人敢招惹她啊,这怎么办?”
“割掉耳朵,烙个印子,不就好分辨了吗?”
就这样,耳朵没了。
身上的痕迹擦不掉了。
她再也逃不出去了。
直到她认清现实,乖乖听话,阴差阳错在赌石场帮一个大老板辨别三次翡翠,暴露了与生俱来的天赋。
被大老板高价买回去,关在房间里,开启了长达十年的培养与训练。
……
再次见到秦礼时。
是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上。
届时,她依旧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成为了缅北有名赌石老板的干女儿。
而他,已经是园区的一方头领。
相隔十年,他满身戾气,周身血腥萦绕。
而她,冷静乖巧,满身疮疤。
他们的命运,在十年前的那一刻,全部被改变了。
那一夜,秦礼问她:“姜菱,当初跟我走,你后悔过吗?”
“没有。”
姜菱问他:“带我离开,你后悔过吗?”
秦礼没说话。
他端着红酒杯,仰头望月。
那晚的月亮血红,比他杯里的酒还要红。
“那我换个问题。”姜菱看向他,“哥哥,你还恨我吗,恨我的出生和出现,抢走了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秦礼又没说话。
这一次沉默的更久。
“带我离开吧,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秦礼眯起眼睛笑:“还要跟着我?”
“跟着。”
“为什么?”
“你是我哥哥。”
“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跟着我要杀人,你敢吗?”
姜菱直视他的眸光:“哥哥敢,我就敢。”
生日宴结束的时候,秦礼用尽手头势力,把姜菱带回了园区。
之后,她又用了几年时间,成为一名百发百中的狙击手,时刻伴他左右。
狙击手不比其他手下。
更重要的是忠心,执着,生死相随。
每一次有他的地方,暗处一定会有姜菱。
包括和林默的点点滴滴。
包括在t国的游轮上。
更包括在北城,秦礼被时宴逼上了那座大桥,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她本该开枪打穿时宴的心脏的。
可位置一旦暴露,就会被抓捕受死刑。
只要能救秦礼,她不在乎。
她冷静寻找角度,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
秦礼引爆了炸弹,用自己的死保全了她的命。
姜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炸成破布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了桥。
他宁愿不和时宴争。
也要换她逃一命。
真傻。
呵。
姜菱闭上眼睛,眼泪滴滴滑下。
秦礼是愧疚的,愧疚当年带着她离开。
他说过,她不适合做姜家的孩子。
她太单纯了,也太执着了。
和他一样。
总有一天不得善终。
香灰燃尽,一节节断裂,掉落在供桌上。
姜菱睁开眼睛,穿着孝服站起身。
她从供桌上端起一支蜡烛,走到满屋子的字画前,伸手探去。
一时间,火苗席卷,整个密室燃烧起来。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所有的字画古董统统燃烧在一片大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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