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周亮工没有下令打开城门,此时他正在县衙大堂里,看着江安送进来的文书。
文书里写明了这支明军的来历,周亮工业知道这支明军是从寿光来的,主将还是江安。
周亮工知道江安的名字,两人都是县令,自然是见过面,有些交集的。
“这江安不是一个县令吗?哪来这数千骑兵?”
“一个小小的寿光县养得起这数千骑兵?”
周亮工满脸疑惑,他也是县令,怎么就养不起这许多兵马,只能凑出个乡勇团来。
周亮工再次把这封文书放到烛火前,仔细地看。
这文书确实是正规的,上面的红色印章他也认得,是寿光县衙的印章。
“但一个县令怎么会有数千大军呢?”
“反常!太反常了!”
周亮工在值房中踱步,思索着种种可能性。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周亮工顿时一惊,去到窗边往外看,仔细听了一会却好像是欢呼声。
“这怎么回事?”
周亮工正疑惑着,一个属下跑了进来。
“大人!城门被打开了!外头的明军都进城了!”
那名属下慌忙地说道。
“什么?!谁打开的!”
周亮工大吃一惊,他可没有下令开门。
“这属下不知道,不过大人,你快跑吧!”
属下摇了摇头。
“跑?跑什么?”
“那外头的明军军头看您白天不开城门,现在进了城,要拿您出气!”
“啥?!”
周亮工一脸惊愕,可不等他说话,县衙大堂外面已经有了整齐的脚步声。
“嘿嘿,林将军,县令大人就在这屋中。”
门房外有人声传来,接着便是甲胄碰撞的声音。
即便门还关着,周亮工也知道门外来了士兵。
“嘭!”
门板被一脚踹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闯了进来。
他身后是源源不断的士兵,甲胄闪亮的明军士卒把整个院子都挤满了。
周亮工身边那个属下本来想拔刀威慑,但一见这场面,腿瞬间就软了。
“你就是潍县县令周亮工?”
林大山扶着腰刀,大马金刀地在值房主位上坐下,对站着发愣的周亮工问到。
“是,将军,你们这是……”
周亮工声音有点发抖,颤颤巍巍回答。
“将军不敢当,只是我家大人听闻周县令死守潍县,保住一城百姓,想请县令大人您去拜会一下。”
“特意派我来请大人。”
周亮工听见这话,身体也没有停止微微地颤抖。
请人哪有这样请的?请人做客拿刀子请是吧?不去就砍了?
再说了我才是潍县县令啊,谁是主,谁是客啊!
虽然周亮工内心在大声咆哮,但面上丝毫不显,仍是努力绷住表情,恭敬地回答。
“哈哈,大人进城,是我有失远迎,失礼了。”
“不失礼!”
林大山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走吧,周县令。”
院子外面的士兵立即进来把周亮工架住往外走,动作粗暴,哪里有一点礼数。
“坏了,凶多吉少了。”
周亮工心里想到,然后无可奈何地被带走了。
周亮工的属下呆愣楞地看着周亮工被带走,手还抓着刀把,什么话都不敢说。
林大山扭头看过去,那属下顿时汗流浃背了。
“这刀不行,用料不好。”
林大山直接把那属下腰间的佩刀抽出来,看了一眼。
“这刀不好用!”
林大山双手用力,嘎吱一声,这把刀直接被掰弯了。
当啷一声把刀扔在地上,林大山带着其他士兵离开。
“这是什么神力啊?”
那属下看着地上折弯的腰刀,心中惊叹到。
————
潍县城中,县衙大堂。
江安高坐上首,甲胄精良的士卒分列在两侧,每个士卒都是虎背熊腰,目露精光,凶神恶煞的。
周亮工被架着走进大堂中,士兵把他放下,周亮工腿软了跪坐在大堂中,一时还起不来。
“大山,让你去请周县令来议事,怎么还让周大人受惊了。”
江安语气轻松,话里在责备属下,却没有一点责备的语气。
“大人,属下知错。”
林大山当即半跪俯身,行礼认错。
“罚你一个月薪俸。”
“是!大人。”
高大的林大山低着头听训,完全没有一点猛将的桀骜不驯,跟他之前对待周亮工的态度截然不同。
“江大人,不至于,不至于。”
周亮工此时也终于有了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行礼。
周亮工行了一个下官礼,尽管他和江安在朝廷那里都是县令,是平级的。
但现在这个情景,江安要他跪着,他都不敢起来。
“林将军礼数周全,是我自己这几日来防备建奴,有了乏力。”
“不怪林将军,完全不怪林将军!”
周亮工哪里会看不出来江安根本就没想着责备林大山,这不过是给自己的下马威罢了。
不过,这威猛的林大山他还以为就是这支明军的将领了,结果不曾想,还真是江安的部下。
“明明江安也就是个县令,怎么能养得起这么雄壮的兵马?”
周亮工心中想到,明明寿光还不如潍县有钱,自己都养不起,江安又如何养得起?
“前日我收到了潍县派出的求援,担忧潍县被攻破,惨遭建奴蹂躏。”
“于是,火急火燎派兵来援,幸好没有来迟。”
“派来兵马又能如何?”
周亮工心里嘀咕,来迟了更好,反正建奴也已经退去。
此时潍县缺的不是援兵,缺的是粮食,他江安有兵马,但他有那么多粮食吗?
他自己能养得活手下的兵马就不错了,还能出粮食养活城中的数万百姓吗?
唉,城中的百姓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周亮工没了希望,脸色也完全灰暗,整个人失去高光。
“我听闻潍县城中缺粮,特意派人送来一些粮食。”
嗯?
周亮工竖起了耳朵。
江安居然愿意送点粮食吗?大概是象征性地给点吧,给个几十斤意思一下。
毕竟,此时的大明北方粮食金贵,又有谁肯拿出粮食,又有谁能拿得出粮食。
“不多,也就一百万斤。”
江安坐在大堂上首,轻飘飘地说道。
果然,也就一百万……
“多少?!”
周亮工大叫一声,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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