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宋时薇回到了承恩伯府。

    宋莫亭听说自己的女儿被陛下钦点为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他下令将府上布置一新,张灯结彩以示庆祝。

    一直等到了天黑,他终于盼回来了自己的女儿。

    见她一身大红色的状元袍,威风凛凛,这风姿气度不输男儿。

    宋莫亭心花怒放,匆忙迎了上来道:“好女儿,快让爹看看。”

    他握着宋时薇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中含着热泪道:“你真是给为父争光啊,古往今来你可是唯一一个女状元。”

    宋时薇问他:“父亲不生我的气吗?陛下许我恩旨,我没有为笙哥儿求爵位,你一定对我很是失望吧?”

    “哎。”

    宋莫亭道:“怎么会呢?之前是爹狭隘了。

    你今日在殿上为天下女子陈情,此乃大义,日后必当青史留名,流传万古,爹为你感到骄傲。”

    他拍了拍宋时薇的肩,笑得合不拢嘴。

    “爹想在府上大摆宴席为你庆祝,你觉得怎么样?”

    宋莫亭此时此刻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天下的百姓新科状元宋时薇是他宋莫亭的女儿。

    以前他将宝都押在了沈临川的身上,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虽说女子高中状元不能为官,但自己的女儿有了这份殊荣,得了陛下的赏识,京城的权贵定然挤破头地想和他结交。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宋时薇将宋莫亭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她道:“不必了,女儿不想铺张浪费,父亲如果真想为女儿庆祝,不如就多做些善事吧。”

    宋莫亭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点头应许:“这样也好,你这一天想必是累坏了,快回去歇着想吃什么爹让厨房去做。”

    “我不累。”

    宋时薇问他:“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一些了,我想去看看她。”

    提到周氏,宋莫亭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怕周氏会怀疑因此这毒就只下了一次。

    以周氏对许妙姝的恨,若是让她得知宋时薇成了状元,还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

    万一她一怒之下将事情的真相抖露出来可怎么办?

    当初那个刺客的身份至今也没有查出来,而周氏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很多秘密的人。

    她不死他难以安心,看来这个女人是不能再留了。

    宋莫亭叹息一声:“你母亲之前那么对你,你还不计前嫌愿意去看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希望夫人能明白你的一番心意,去吧。”

    宋时薇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明华堂去了。

    周氏这段时间一直在疑神疑鬼,自从宋时薇给她提了醒疑心她是中了毒,她对入口的东西便有些谨慎。

    下人送来的饭菜汤药,她都会用银簪试过才敢吃,可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问题。

    周氏觉得可能就是自己多心了,而她的病似乎也有了些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只是身子还有些虚,精神也不济,加上她思念女儿,这病也是反反复复的。

    而她病着的这段时间,静娘已然成了这伯府的女主人,府上的中馈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可恨她如今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那小贱人踩在她的头上。

    周氏闭着眼睛,心中焦虑不安,忽而就听推门声响起她还以为是送膳的下人,便没睁眼。

    宋时薇走过来问道:“母亲觉得怎么样了?”

    听到宋时薇的声音,周氏睁开了眼睛见她穿着如此奇怪,她不免有些好奇:“你这是?”

    宋时薇道:“母亲还不知道吧,我被陛下钦点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不仅如此我还将沈临川给休了,而陛下不日就将颁布律法允许南离女子能够自主休夫。”

    状元,休夫?

    这几个字眼落在周氏耳中只觉得荒唐,女子怎么能做状元,又怎么能够休夫呢?

    可是……

    周氏想到今日府上似乎不同于往日的忙碌,各处都焕然一新像是有什么喜事。

    难不成,宋时薇真的成了状元?

    周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这怎么可能,你不过就是一个长在乡野的无知小丫头而已。”

    宋时薇笑了笑:“谁说长在乡野便一无是处了?

    侯府宴会上,我以一曲惊艳四座母亲又不是不知道。

    这小小的科举对我而言不是难事,是母亲一直以来都小瞧了我。”

    她扫了周氏一眼又道:“如今父亲对我可是喜爱得紧,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是他的女儿呢。”

    周氏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白云观受苦,而宋莫亭却将别人的女儿当成心肝宝贝,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抬头狠狠地瞪了宋时薇一眼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宋莫亭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夫人。”

    他冷着一张脸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对着宋时薇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好。”

    宋时薇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人离开,宋莫亭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周氏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来:“怎么,老爷是怕我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吗?

    一个贱人生的野种而已,你竟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而我们的女儿你却不管不问,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宋莫亭眼底透着不耐道:“把明珠送走是为了避风头,难道你想让她嫁给沈临川吗?”

    周氏虽然病着但也知道沈临川的那些腌臜事,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她看着宋莫亭问:“你当真没有放弃我们的明珠?”

    宋莫亭坐在床上,握着她的手道:“明珠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不管她呢?

    眼下时薇得了陛下的赏识成了南离史上第一个女状元,咱们承恩伯府水涨船高,这对明珠来说也是好事啊。”

    周氏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宋莫亭?

    正犹豫着,就见下人将她的药送了过来。

    宋莫亭伸手接过,拿着勺子搅了搅道:“你这病反反复复的也不是办法,明日我给锦堂兄写信,让他过府来给你瞧瞧,来,先把药喝了。”

    他舀了一勺,送到了周氏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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