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一直跟在长公主和姜诗琪的背后,眼睛时不时的往南衣那里瞟。
她好想抱抱她的小乖乖啊。
瑶华郡主走在年氏的身边,
“别想了,有我阿娘在,我们谁都抱不着衣衣。”
唉,瑶华郡主真怀疑,她平日里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阿娘,力气是怎么这么大的?
没见长公主一路抱着南衣,气儿都不带喘的。
就连旁边的宫嬷嬷想把南衣接过去搭把手,长公主都不愿意。
年氏看了一眼瑶华郡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颇有那么些惺惺相惜之感。
进了太后的寝宫,南衣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太后今年已经七八十岁了。
头发白的比长公主更厉害。
因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骨三天两头的不好。
她躺在床榻上,眉眼浑浊,强撑起一丝精神,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珠帘外面,跪着瑶华郡主、姜诗琪、年氏和龙瑾煜。
一串宫女太监嬷嬷的,将內殿与外殿护了个严严实实。
“这就是哀家的重重外孙女南衣吧?”
太后抬起颤巍巍的手,看着模模糊糊的一团红。
金色的铃铛声响起,长公主将南衣凑近一些,抱到了太后的床前。
她的眼眶通红,“母后,是南衣,您早就想见了的南衣。”
因为太后的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怕过了病气给未满周岁的孩子。
所以一直到现在,太后等南衣到了周岁,才舍得见她一面。
“再抱近一些,给哀家仔细看看。”
长公主将南衣放在了太后的床边。
太后这声音,已经苍老的宛若裹了一把沙砾。
日子活不长了
南衣回头,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一眼长公主脸上的泪,她又回头看向太后。
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小家伙蹭蹭蹭的爬到了太后膝上盖着的锦被上。
长公主吓了一跳,“衣衣乖崽儿”
老人家行将就木,身上未免会有些难闻的老人味。
就连太后也不例外。
但太后自知已经活不长久,不想再折腾自己,搞一些刺鼻,又让人不舒服的香味在身上。
自近十年的时间,太后也不愿意让自己亲近孩子。
猛然,膝上一沉,一个白白软软又香香的小东西,爬进了自己的怀里。
太后被唬了一跳。
一旁几个常年伺候太后的嬷嬷赶紧弯腰,想将南衣从太后的怀里抱出去。
“老,老足足”
南衣趴在太后的怀里,往太后的灵台灌了些许灵气。
她不想看见长公主曾外祖母伤心难过。
老嬷嬷来抱南衣的手,被太后快速挡住。
众人惊愕的看着原本软趴趴躺卧在凤床上的太后,突然坐直了身子。
她双手抱住南衣,护着她不让老嬷嬷碰。
跪在珠帘外的姜诗琪,心中一沉,生怕南衣被太后斥责,
“太后娘娘恕罪,小女顽劣,臣妾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天家无亲情,太后固然真心疼爱长公主。
那是因为长公主是她唯一的女儿。
长公主生下的瑶华郡主,也是集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瑶华郡主之后,生下的姜诗琪,乃至姜诗琪生下的几个孩子。
在太后面前,则慢慢的淡了情感。
最后,姜诗琪跪在太后面前,也只能自称一声“臣妾。”
能在临了之际,见一面姜诗琪生下的南衣,已经是太后莫大的恩典了。
太后却是来劲了一般,抱着南衣笑道:
“哀家怎么舍得你罚这个小东西?”
“让哀家仔细看看,嗯,玉华,这小东西比你小时候长得俊。”
她常年浑浊的眼睛,让她视物都不清晰。
以致于她总是心中带着一丝浮躁与焦虑。
深宫中要生存,没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分辨利益,可怎么行?
可是今儿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突然能看清眼前的奶娃娃了。
“漂亮的小娃娃。”
太后夸奖着南衣,心中升腾起细细密密的怜爱。
长公主见状,哭着凑上前,“母后”
她以为太后突然来了劲儿,是一种回光返照。
长公主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这个可怜的母后啊,在深宫中斗了一辈子,过继了别人的儿子,又扶着这个儿子坐上了皇位。
一辈子殚尽竭虑,根本就没有享过几天的福。
“老足足,摸摸,衣衣喔。”
南衣的口齿不伶俐,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摸着太后干枯宛若老树皮一般的脸颊。
随着她柔柔的小手抚过,一股股灵气跟不要钱似的,一路往太后的天灵盖里头窜。
太后突然觉着饿了。
她抬起枯槁一般的眼眸,内里隐约有了光,
“今儿见着这个小家伙,突然有了点儿胃口,让人送些糜肉粥来。”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喜爱南衣,却只等南衣长到一周岁,才带她进宫见太后的原因。
因为太后已经好几年胃口不佳,情绪不好了。
太后老了,放在寻常人家里,这样的老人早早的就仙去了了身后事。
但因为太后是太后,是这苍龙国里顶顶尊贵的女人。
所以她尽管不吃东西,胃口欠佳,身边的人却总能用各种各样的办法,为太后续着命。
长公主眼中泪花闪现。
有多少年了,她母后没有主动喊过要吃东西。
哪怕一碗糜肉粥。
太后的寝殿里,瞬间宛若一滩死水里,注入了一汪清泉。
每个人都走路飞快,没到半炷香时间,一张小桌子摆在了太后的床榻前。
太后闻着香喷喷,温度正好的糜肉粥,
“诗琪在哪儿?”
珠帘外面,姜诗琪急忙跪着上前,
“回太后娘娘,臣妾在。”
“别臣妾啊臣妾的,你这个小家伙叫哀家老祖宗,你也就叫哀家曾外祖母吧。”
太后名下有十几位公主,这十几位公主又生下了许多个女儿。
女儿又生女儿。
这些人,统统只能称呼太后为“太后娘娘”。
就连姜诗琪以往见着太后,也只能这样称呼。
今日,太后让姜诗琪换了称呼,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言明。
可是众人也知道,姜诗琪的身份地位。
已经今非昔比。
“衣衣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可有食过糜肉粥?”
太后细细的询问着,怀里抱着南衣舍不得放手。
姜诗琪额头磕在地砖上,一五一十的回道:
“有的,她牙口好,什么都会吃点儿。”
姜诗琪一边说着,珠帘里头,太后就喂了一点儿糜肉粥给南衣。
南衣一口就吃掉了。
她拿起一旁的小勺子,也依样学样儿,给太后也喂了一口。
太后忍不住高兴,让南衣一口一口的喂她,竟然吃完了一碗糜肉粥。
一旁的宫嬷嬷激动的浑身颤抖。
长公主也低头擦了擦眼角,南衣真是个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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