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不说话,李怀言自然不吭声。

    雅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凝滞。

    汗水顺着张业扬额头往前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数瓣。

    “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张公子不必拘谨,坐吧。”

    凌辰逸开口打破了僵局,张业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那极具压迫性的黑眸,顺着凌辰逸手指的方向坐了下来。

    “喝酒。”凌辰逸端起酒盏,张业扬立即起身双手接住,饮下半杯。

    “张兄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回侯世子,江南人士,家中……没什么人了,只剩一个小妹,寄居亲戚家养着。”

    没有双亲,不用侍奉公婆,凌辰逸面上满意了几分。

    “那不知张兄,可有留任京城之心?”

    张业扬愣住。

    “小人才疏学浅,只堪堪入榜,怕是没有留任的资格。”

    凌辰逸没说话,身子斜靠在椅子里,腕骨随意的搭在桌沿上,淡淡注视着张业扬。

    他们年岁相当,可那份云淡风轻的魄力和底气,是谦卑的张业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他垂下眸子,肩膀往下垂着,捏着酒盏的手微微发着抖。

    “若是我可以让你留京呢,你愿意吗。”

    “自是愿意的。”

    张业扬声音隐隐发颤,留任京城,是他们这些末流进士或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他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心口仿佛注入了一股热流,便是不可能有结果,能时常见到也是不错的。

    雅间中一时沉寂下来,张业扬仿佛身处狼虎中,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问。

    “不知侯世子,为何愿意帮小人?”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凌辰逸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娶亲了吗?”

    张业扬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尚未娶亲。”

    “家中可有婚约在身?”

    张业扬察觉出了不对,抬眸极快速度的看了凌辰逸一眼,“也没有。”

    “但……已有心仪之人。”

    此话一落,一道森然冷厉的目光倏然射向了他,极具穿透力,张业扬顿时如芒在背。

    他不回头,能隐隐猜到,这道目光,应是来自四皇子。

    他脊背顿时弯了下去,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话,是因为他有心仪之人吗?

    凌辰逸皮笑肉不笑,“心仪之人同前程,张兄认为哪个重要?”

    张业扬哽了哽。

    “且张兄的心仪之人,能如愿以偿,娶为发妻吗?”

    张业扬喉头如堵了一团棉絮,说不出来话,浑身如泡在冷水中。

    “张兄,做人,还是要务实一些才好,有大好的姻缘砸在你头上,得知晓珍惜才好。”

    张业扬深知屋中三人的贵重,远不是他能得罪,低垂着头轻声开口,“小人,不懂侯世子意思,还请世子明言。”

    ——

    沈长赫提前预定了靠窗的位置,供沈安安观看。

    沈安安身子前倾探头往楼下看去,都是花灯和人头。

    看了一会儿,她就有些百无聊赖了,双臂伏在窗棂上,脑袋歪在上面。

    “要不要下去猜灯谜,赢几个兔子灯回来。”

    沈安安提不起什么兴致,可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眸子转了转。

    “也好。”

    她觑了眼墨香怀里抱着的画轴,与沈长赫一起走了出去。

    她抬眸,恍惚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待出了酒楼,却已没了身影。

    沈长赫见她张望,问,“怎么了?”

    “刚才隐约间瞥见了一个熟人,这会儿找不到了,许是我看错了吧。”

    沈长赫看了眼人潮熙攘的长街,“今日人多,有身形相似的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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