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走到村子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陆时元就将人放下了。
“知青点就在西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行。”
苏鹊仪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一块钱的票子,拉过陆时元粗糙宽厚的大手,将钱塞到他手中。
这个年头,一块钱是一笔巨款。
他们合资拉行李的牛车才一毛五,而他带回一个小姑娘就值一块钱?
陆时元冷笑一声,一把将钱和小箱子都塞回去,“我不要。”
像是生气了一般转头就离开了,背影都似乎带着隐隐的怒火。
苏鹊仪慌乱地接住箱子和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生气了,连钱都不收了,难道是她太重了所以不高兴吗?
可是她左右看看自己纤细的腰肢,也不重吧?
莫名其妙的人!
被耍了脸子的苏鹊仪气鼓鼓的、决定下次看到他不睬他了。
跺跺脚,任命得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陆时元指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晚,七十年代的乡间小路边没有路灯,泥土路还坑坑洼洼的不好走。
苏鹊仪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小箱子,踩着高跟小皮鞋走着,时不时还要崴几下,很是艰难。
每次苏鹊仪脚一崴身体一晃,跟在她身后的陆时元都要惊慌地想伸手去扶,看到小姑娘又晃晃悠悠地站稳,又松了口气。
冒失鬼。下乡了还穿高跟小皮鞋。
苏鹊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知青点之后陆时元才折身回家。
她推开知青点的院子门,没有灯,大家点着几根蜡烛照明,正在吃晚饭。
知青点的负责人是一个老知青,下乡已经八年了,叫项河。
项河看见站在门口的俏生生的姑娘,连忙起身迎接,“是苏知青吧,你好,我是知青点的负责人,我叫项河,是b省人,已经下乡八年了。”
没有灯,蜡烛又只有那么点,大家都看不见苏鹊仪的脸,不过隐约能感受出她穿的不俗。
“我叫苏鹊仪,首都人。”
“苏知青快进来吃晚饭吧。”
苏鹊仪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方礼明见状坐在位置上拧眉,“鹊仪,你腿怎么了?”
苏鹊仪本来有些火气,因为吃饭最起码要等她回去一起吃吧,但是想了想怪自己走得慢,没说什么。这下方礼明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她是真的来了火气。
“礼明哥还知道关心我啊?”
听着苏鹊仪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不舒服了起来,但是却不敢还嘴。
在首都要讨好这个大小姐就算了,到了乡下自身难保还要处处照顾她,阴魂不散。
可是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苏鹊仪,他爸那点水平早就在部队混不下去了,更别提走之前苏父给他的那笔钱了。
他是家里的老二,父母都更喜欢大哥,因为苏鹊仪对他的喜欢自己才受了一点父母的疼爱。
众人看着最优秀的方礼明和苏鹊仪很熟捻、并且苏鹊仪对方礼明不算好的态度,也能猜出来这个姑娘不一般。
老好人项河见状劝道,“苏知青快来吃饭,马上就冷掉不好吃了。”
苏鹊仪虽然不太喜欢吃别人的剩菜,但是也饿得不行了,可是走过去借着烛光一看。
白菜煮白菜,清汤的,汤面还有一些小黑点。
一碟咸菜。
一锅清澈的粥。
苏鹊仪:?
立马和饭桌拉开距离,讪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还不饿,你们吃你们吃,我去收拾行李。”
转头问项河,“请问,我的行李在哪里?”
项河愣了一下,“左边第二个房间,你和顾思雨一起住。”
苏鹊仪连忙溜走。
笑死了,这个饭她是不可能吃的。绝对不可能。
走后老知青们窃窃私语,“果然和看上去一样,家境挺好的,晚饭都吃不下去。”
另一个人嘲笑道,“过几天干了活就老实了,今晚的饭已经是不错的了。”
项河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赶紧吃饭。”
顾思雨是老知青,下乡两年了。
之所以和苏鹊仪分配到一个房间,是因为她不受到大家的喜欢。
简单来说,就是被孤立了。
因为大家都觉得顾思雨故作清高,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
房间门被推开,有两支小蜡烛在燃烧。
房间不大,放了两张床。苏鹊仪的行李被摆放在那个空床边。
躲在房间里偷吃肉包子的顾思雨一惊,连忙将包子藏在怀里,擦了擦嘴,“你是新来的?叫苏鹊仪?”
顾思雨长得很高冷的感觉,头发是整齐的耳下短发,五官看上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看上去像是月光一样的人小心翼翼地藏怀里的包子,嘴角还有可疑的油渍。
苏鹊仪将小箱子放在大箱子上面,“嗯,你好顾知青。”
想了想,“别怕,我不抢你的包子。”
顾思雨看着那张娇艳精致的脸和通身的气派,应该不至于馋自己的包子。
这才放下心来,友好的地笑了笑。
专心吃肉包。
闻着肉香,苏鹊仪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咕噜咕噜——”
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苏鹊仪闹了个大红脸。
才说不馋人家的包子,自己就打脸了。
顾思雨看着窘迫的苏鹊仪,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还有一个——”
“谢谢你!”苏鹊仪眼睛一亮,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不过要给钱。”
对于苏鹊仪来说,钱,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不是)。
“没问题。”
掏出被陆时元扔回来的那张一元的钞票,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个被油皮纸包着的大肉包,“够吗?”
顾思雨迟疑的接过那张钞票,心里却在想,这个新来的也太单纯了吧?一个包子也用不着一块钱啊,都拿去国营饭店点道带荤腥的菜了。
但是她还是收下了,“钱给多了,下次再分你几个包子。”
苏鹊仪开心的点了点头,“行,那谢谢你了。”
吃饱喝足,苏鹊仪认命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爸爸妈妈怕东西太多她拿不了,只给她带了一部分,剩下的每个月邮寄一些过来。
将米黄色点缀着淡紫色碎花床单和被套皱巴巴地铺好,就被顾思雨喊住了。
“停!谁教你这样铺床单的?”
苏鹊仪无措地咬住下唇,“哪里不对吗?”
顾思雨无奈叹了口气,这是哪家大小姐来渡劫了。
看着苏鹊仪水汪汪的双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亲自指导,在她的指挥下,苏鹊仪成功铺好了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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