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沉默了。
她的亲生父亲一生冰冷,给她造成永远的心理伤害,她都不能硬下心来去针对他。
于老那样在戎马倥偬的年代,历经了烽烟和炮灰走来,到老了还要经历这些,确实也是不应该。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把那些坏人揪出来,不爽。
气死人了。
于明锐亲了亲她,把她放下,盖好被子:“但不等于我放弃了。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我只是想跟你这儿报备,你不需要做任何事。”
秦妤斜睨他:“我怎么不信呢?你看着就是不会去惩罚他们的人。”
“那你看错了。我会的,只是,不会马上出手,等我父亲手术顺利吧。”
两人对视。
于明锐冲他眨眨眼。
秦妤瞪他:“干嘛?让我哄老于早点手术?”
“我这边工作结束,回去我们就结婚,你多哄哄他。”
“哄哄他是小事。就是你哥哥那边的人,最好别犯我手里,到时候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你要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希望他们犯你手里?”
“我感觉你是在鼓励我。”
“你感觉没错。”于明锐又故意的眨眨眼:“老于可欣赏你这个儿媳妇了,会偏心。”
这下秦妤开心了:“那就好。”
于明锐拍拍她:“得走了。没理由让伤病员等我,今晚上观察一下,明天白天我看看,能不能找老谈的徒弟说说,把工作尽力完成。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回军工厂那边去,好不好?”
能让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秦妤也比较放心。
不再留他,只谈正事:“按理是好的。但不知道苏铮那边会不会顺利,如果不顺利,我明后天还要去公安部门,不neng死他我不舒坦!”
于明锐笑:“我觉得,苏铮不敢不顺利。”
“但愿。”
话说完了。
但分别艰难。
于明锐并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脚步千斤重。
秦妤支着手臂,笑看着他一点一点的从床头蹭到床尾,再忽然站起来,迅速地跑到门口拉开门,走出去。
像躲避什么可怕的事。
结果,他拉住门把手,探头进来,假装凶巴巴:“别说话,别看我,转过去。”
秦妤笑得不行:“你自欺欺人。”
“听话,转过去。”
“我不。”
“那我可就回来了。”
秦妤一掀被子:“来!”
于明锐“嗷”的一声,跑了。
秦妤笑死了。
笑过后,是无奈的叹气。
这男人,也太注重原则了吧。
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爱一点,让人对婚姻也会更期待一点。
人生里的大多东西,都是因为有渴望,有盼望,有期待,才会有珍惜。
如果不是于明锐这么有原则,她或许就一点都不想结婚了,最后的下场,或许是对他……用完就扔。
秦妤想到这,对自己的思想都鄙夷了一下,旋即就释怀了。
嗯,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收拾苏铮。
苏铮正在奔波。
为了保证第二天能把证明文件搞好,他只能连夜从保定航校赶回首都。
不敢不回。
高其忠下午的几个电话,已经引起了航校新同事的兴趣,他们都表示着关心:“苏铮同志,你原先部队政治处找你是什么事啊?”
苏铮随便找了个借口。
但是他明白,如果公安局打来电话调查,他的借口就需要更复杂一点。
如果再加上政保局之类的,那就多了更不可知的麻烦。
当然,最麻烦的,莫过于黎映秀了。
要是让黎映秀知道,他苏铮为了一时口快,非说秦妤是女儿,导致了后面的各种调查,那黎映秀能掀起的浪花,估计会把他彻底淹没。
审时度势,苏铮还是觉得,接受秦妤的建议,自己跑去跟于老、范领导那边写个切结书证明信之类的,比较隐晦,比较有效。
无非就是求饶嘛。
这反而是个可以让领导见他的理由。
说不定还能和领导谈一谈。
想好了这些,苏铮回得还挺舒坦的。
甚至,他故意地在半夜回到空军家属大院,非要在守卫处等一晚上,直等到第二天再见于老。
于老早就从范领导那里知道了苏铮闹出来的事。
但于明锐没有主动来跟他说起这个事情,他就不会对这件事有任何异于普通士官的处理方式。
儿子也是手下,公平处理,延迟批复结婚申请。
等到有人通报说苏铮在门口等了一夜,于老想了想,还是见了他。
苏铮自己是做人思想工作的,当然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汇报。
他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完完全全地跟于老交代了。
甚至,他还深刻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当时,我心里是非常失落的,当初要是我没有急着和黎映秀同志结婚,那么,就有可能找到秦明月同志,我们会过得非常好。而秦妤,是我的好女儿。
我优秀的女儿要结婚了,我……多么高兴啊。结果现在不是了。所以,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和范领导那边说了一些话,最终,导致了于明锐同志的结婚申请被延误,秦妤那边亲属关系需要重新申请。
现在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承担责任。我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影响秦妤同志。事已至此,按照目前的情况,我确实没有对秦妤同志付出过一点心血,承担过任何抚养和教育的责任。
所以,我决定正式的放弃对秦妤的一切亲缘关系,她和我没有任何瓜葛,不管是户口的归属,还是社会关系来说,我跟她都是无关的。
她填写的父亲一栏方进贵,是对的,请相关领导相关部门进行核查,另外,这个是我和她的关系切结书,我也写好了证明信,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请于领导签字。”
苏铮态度谦卑,说话期间整个地低着头。
但是他说完以后,于老的书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从苏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的两只脚,一动不动地搁在轮椅的板子上。
沉默许久,空气逐渐压抑。
苏铮没沉住气,或者说,他故意的没沉住气,抬头看了看。
只见于成璋一张脸前所未有的严肃,正雕塑一般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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