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稳了,药也开好了,车也启动了。这时,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把正将要睡着的欢欢惊醒了,大哭起来。徐媛不胜烦躁,一头安抚欢欢,一头看着前面排队出院的车,一头迅速瞟一眼汽车屏幕。手机其时已然连上了手机蓝牙,所以会有号码显示。一瞟之下,是毕忠!
她的心里兀地升出一股火气来:需要你的时候装死,不需要你的时候偏偏来惹事。现在不是接电话的时候,老娘要缴费出医院停车场!想到这里,狠狠按掉了拒绝键。
好容易打开付款码付过了停车费,徐媛迫不及待就将毕忠的号码拨了过去。此刻她的怒火太需要发泄口了。
毕忠电话接通,对方刚刚说出一个“喂”,徐媛就用音量盖了过去。
“你死哪去了!”
对面也懵了,声量不大:“我接电话啊,看你给我打了几十个。”
“你看到几十个也不接?”
“老大,我在工作啊!”
“你看到对方打来几十个电话,也该知道有急事啊?”
“所以我赶紧挂了电话给你打过来了啊!”
“你……”,徐媛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好是一个红灯。徐媛刹车踩到底,汽车被hold住。徐媛憋着气问:“你女儿发烧了,要不然我会给你打那么多个电话吗?”
“啊,发烧了,现在怎么样?”毕忠的声音终于有些焦急了。
“托你的福,已经看好了。刚刚准备睡着,被你电话吵醒了。”徐媛阴阳怪气。
“哦呵呵,那以后我尽量晚上再回电话。”对面也不遑多让。
“你干脆抱着丘珏死在外面?”
“欢欢在旁边你说话小心点,你也是母亲,应该知道什么不该说。挂了。”
“嘟嘟嘟”,忙音听得人五心烦躁。徐媛七窍生烟,碍于欢欢还在后面,只得忍气吞声。
车流汹涌,车上又坐着欢欢。徐媛打起十二分精神,万分小心翼翼地开车带欢欢回家。
好在虽然困意袭来、又被电话吵醒,但是,欢欢路上很贴心,被吵醒以后听到是爸爸,还和妈妈有了点争执,便没有多说话,一直安安静静。车停稳之后,徐媛去后座解开欢欢的安全座椅保险带,欢欢才扬起小脸问:“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徐媛这才明白,欢欢一路都在忍耐,生怕让妈妈生气烦躁。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敢把憋了一路的疑问说出来。
抱着欢欢有些滚烫的小身体,想到女儿身体不舒服,还能为了自己忍住心里的疑问。徐媛忍住眼泪说道:“没有,爸爸妈妈都很关心欢欢,只是太着急了,所以说话有些烦躁。”
欢欢伸出小手搂住妈妈的脖子:“妈妈,什么是烦躁。”
“烦躁就是,心里有事情,手上又做不了什么,所以着急。”徐媛一手抱着欢欢,一手取钥匙开门,挂在手上的药品和检查单晃来晃去,导致她很难保持平衡,亲身演绎着什么叫做“烦躁”。徐媛一边尽力维持着心理和身体的稳定,一边害怕摔到了欢欢。心里的怒气和怨气猛一下子升腾而出。
好容易进门,一通洗。洗自己的手,洗欢欢的手,把外衣外套都拿去外院子里晾挂起来,防止医院的细菌在家里蔓延。好容易洗干净了,徐媛又要去冲药、喂药、安抚欢欢。先是自己换身居家服,再给欢欢换上居家服,好容易抱着欢欢在床上躺下休息,拿好她喜欢的图册和玩具放在床头。徐媛才算坐定。
被一连串生活琐事压制住的怒气和怨气,此刻终于开始冒头了。不用再忍了,徐媛拿出手机,走到衣帽间,关上门,来到了确定欢欢听不到或者听不清的地方,开始给毕忠打电话。
还好,这次一次就接通了,令人不安的几秒等待音之后,电话那头有人接听了:“喂。”
“是我。我们才到家。”
“哦,辛苦了,欢欢怎么样?”
“吃了药,在休息,上午的事怎么说?”
“什么事?什么怎么说?”
“我打电话你不听啊。”
“大姐,我在工作啊。”毕忠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
“谁是你‘大姐’?你怎么说话呢?我也在工作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家就不用工作?我又要工作又要带娃啊!”徐媛气上头了。
“你不是动不动就把孩子给你爸妈吗?才接回来没两天就不愿意了?”
“呵呵,你也知道说我爸妈。劳烦他们你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不是你爸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爸妈一直在劳心劳力带孩子呢。”
“你想交给我爸妈也行啊,让他们把孩子带回老家,保证不让你烦心。”
“是啊,带回老家成了乡下野丫头,你就高兴了。更糟糕一点,可能三天两头生病,身体都搞坏了。”
“哦,那既然如此你就带着呗。挑三拣四的人,最适合的就是自己亲力亲为。”毕忠语气一下子加重了,可能是涉及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的怒气值提升了。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挣钱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毕忠陡然提高了声量。
“我不挣钱吗?”徐媛也提高了声量。
“呵呵,你挣的那也叫钱?”毕忠的不屑倾泻了一地,全都撒在了徐媛的面前。
“哦?我挣得不叫钱叫什么?”徐媛怒极反笑。
“呵呵,仨瓜俩枣的拾破烂。”毕忠越发不屑。
“毕忠,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金钱一个衡量维度的。人的理想、忠诚、善良都是成功的维度。如果你以金钱论英雄,那世界早就乱套了。”徐媛越发气了。
“哦,那你用你的理想去给欢欢支付上学费用吧,别找我了。”话毕,电话那头挂断。
徐媛握着手机,泪如雨下。她想不明白,当初那个有理想、有上进心的毕忠去哪里了。尤记得当时在北京西单,毕忠带着徐媛做dow shoppg,逛穷街。两个没有钱的年轻人,看着西单的琳琅满目,只能干瞪眼。
徐媛偶然看中了一条手链,毕忠咬咬牙想着怎么也要给女朋友买下来,结果一问价格傻了眼,居然要三千多块。那时候的毕忠一个月虽说也有万把多块工资,但是除去租房、应酬和抽烟,剩不到多少。彼时的毕忠,还给山东老家的父母买了一套房,每个月房贷也是五六千,七七八八,毕忠几乎是月光了。
所以,三千多块钱的手链,真是烫到了毕忠那颗要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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