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婉冷笑一声,若是她以银钱为诱惑,逝者已逝,能拿到银子,说一句谢又如何?
说到底,是百姓过得太苦了……
否则又怎会为免除徭役,将家中壮丁送去战场,既然送去了,便是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
汀兰却还不甘心:“难道就任她如此吗?”
盛知婉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未必,别看她现在得意,等知道恩恤银的数额后,她估计就笑不出了。”
原本父皇只是让孟央给那些因她而死的将士家属恩恤银。
虽然数目大,但也不会很多。
但谁让孟央非要装良善呢?
她怕是不知此次苍南战役的主力军便就是从京城周围征召的,居然要给京城所有死伤将士一份恤典。
啧,也不知三皇兄知道自己视作囊中之物的银子就这样白白少了一大笔,会如何?
想到银子,盛知婉忽然脚步一顿,对岸芷吩咐几句。
夜色渐重。
盛知婉放下抄写到发酸的手腕,在汀兰的服侍下洗漱倚靠在拔步床内。
层叠的窗幔,透着外头昏昏的烛火,让人难以入眠。
今日秀嬷嬷的话再次浮现耳畔。
盛知婉轻闭上眼。
前世,她也是如祖母一般,以为只要自己藏拙,便能安稳度过一生。
不止是过目不忘。
甚至骑马、射箭、就连写字、礼仪上,她都要做那个不比其他皇兄皇妹好,也不比他们差太多的人……
她的医术、谋略,永远只藏于黑暗。
她善棋、善画,可她的棋和画,都需要顶着另外一个莫须有的身份才能为人所知。
甚至,在嫁入国公府后,发现那些陪嫁的宫女嬷嬷们依旧将自己的每日言行报知到宫里,她也只作不知。
最后假借着崔氏和祁非嫣的手将那些人远远送走。
她从不敢暴露自己任何所长。
哪怕是祁书羡,也只以为她精心谋策的那些计谋是他自己的才能。
可结果呢?
结果是,祁书羡负她,父皇舍弃她……
“咔哒——”一声轻响。
盛知婉猝然睁眼,一片裹挟香寒的花瓣飘落在脸颊。
紧接着,那轻响再次从头顶响起。
盛知婉起身抬眸,而后待看清瓦片后那张脸,手指猛然一顿。
“公主可是渴了?”外间,汀兰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立即问道。
盛知婉深吁口气:“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下去吧,不必再守着。”
“是。”汀兰松口气,应了声轻声离开。
脚步渐远,盛知婉这才再抬头,只是那双邪肆的笑脸已经不在。
就在她愣神间,一道低哑轻笑从身后传来:“长夜漫漫,公主怎得还未歇息?”
盛知婉霍然转过身。
男子一身玄衣,黑色长发束于身后,深邃黑眸中满是笑意,俊美得仿佛从话本中走出的少年将军。
几乎一瞬,盛知婉便能想到他成为秦聿王之后的模样。
“怎么,公主莫不是太久不见在下,看呆了?”商行聿挑眉凑近。
温热的呼吸吐露在小巧耳畔,盛知婉只觉一股热意瞬间从耳边蹭地蔓延。
她连忙后退半步:“你这时候回来,可是特丹那边有变?”
商行聿见她如此,轻笑两声正要说话,忽地眼神一凛,看向房门方向。
盛知婉随着他视线看去,很快便听到急急而来的脚步声,以及丫鬟劝阻的声音。
“世子,公主现下已经歇下了,您若是有事明天再来也不迟。”
“让开!”祁书羡不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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