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女眷心疼得直落泪。

    杜老夫人得到消息,亲自冒雪来看了杜成一趟,不痛不痒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杜三太太一边恨大房哄自己的儿子当枪使,一边更恨杜逸之那个小贱种!

    早就该死的命,何苦来害她的成哥儿?

    他还想在冀州开铺子!

    杜三太太思来想去,决定明日便让人送消息给自己的娘家弟弟,他在府衙当官,收拾一个商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翌日一早,消息还没送出去。

    冀州的天,再次变了。

    外头的雪一夜间冻硬,冀州航道冰冻三尺,被冻死的百姓不再是少数。

    杜家的婆子一开门,便看到一个歪在门边硬邦邦的乞丐。

    城门外,脸颊皲裂冻伤的汉子,裹着满是补丁的棉衣一脚一脚往城门处走,他怀里揣着从家中拿出来的银钱。

    三两银子,不多,却是他打猎好几个月才攒下来的。

    媳妇刚生产,受不了冷,谁知道今年的天会冷成这样?

    家中只有一件棉衣,他穿出来,妻子和孩子便只能用被褥和柴火撑着。

    好在……好在今年打猎攒下的钱,能买不少棉花。

    足够做妻子和孩子的棉衣,再做上一床被子……到时候一家人暖暖和和地过个冬。

    汉子到了城门外,见到许多同自己一般的人。

    都是来买棉的。

    “太冷了……昨儿个老李家的孩子出去撒个尿,就没回来。”

    “连航道都结冰了!”

    城门开了。

    大家蜂拥而入,去买棉。

    然而,当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铺子打开,看到外头挤挤挨挨拿着银子的人,铺子伙计撇撇嘴,在上头写上今日的价格……

    “这……这是多少?”汉子不识字,“二百五十文不?俺不识字,但俺数着字数不对啊……”

    汉子问身后。

    他身后,一个老大娘,瞪着小伙计挂出来的牌子,“二、两?!”

    “今儿个的棉二两一斤!买就排队,不买的不要碍事啊!”伙计吆喝着。

    外头的百姓们愣住了,汉子也愣住了。

    二两银子一斤棉?

    媳妇明明说了是二百五十文一斤啊!!

    汉子张嘴,想要问问伙计,但伙计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今年的天儿不好!漠北大寒,不光咱们冀州,还有旁边的邑州、嵊州、朗州,航道全部结冰,你们不买,想要买的人多着呢!”

    “二两一斤!买的排队,不买的不要碍事!!”

    汉子愣在原地,身后扑通一声。

    汉子回头,看到跌坐在硬雪上的大娘嘴唇哆嗦:“二两银子,就是把一家老小的骨头拆了,也不够啊!”

    汉子想要安慰,想扶起她。

    可想到还等在家里的媳妇,孩子!汉子脸上一疼,刚流出的泪冻在了睫毛上。

    二两……

    他也得买!

    汉子深吸口气,等着排队。

    前头的人太多了,一会,又一个胖乎乎的穿着厚实的中年男人从远处跑过来:“不卖二两!不卖二两了!”

    身后大娘眼睛一亮。

    中年男人喜道:“三两一斤!现在,整个冀州城内都是三两一斤了!”

    “什、什么?”汉子手中的钱袋子猛地一松,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要落到地上。

    三两一斤!

    方才还是二两,他辛苦几个月的银子,只能换一斤棉!!

    此情此景,漠北四州,每个府城、每个州县,都在发生着。

    江莽望着这一幕心中难受得厉害。

    他也经历过涝灾,一两银子一斤带壳的苞谷,他的母亲便用那一两银子换了他活命,却生生饿死在逃荒的路上。

    如今,他看着同样的情景又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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