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妮视觉篇)
我确信自己的左腿没有了知觉,在朦胧的意识中就已经预料到。
刚清醒时,分辨不清趴在床边的人,错以为是天然在第一时间就陪在我身边。吃力地抬起手抚摸他的耳际,这才明白他不是郑天然,失落感接踵而至……
又躺了片刻,我终于看清身旁这个男人的脸,虽然心中千百遍告诉自己他是谁,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辨认清楚。
骆宇辰紧闭着双目,仍旧被我看出他此刻的眼袋很深,想必睁眼时那双眼睛下也会有些血丝吧!
真是辛苦你了,骆大哥,我很抱歉……
我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究竟重复过多少遍,直至阳光洒进来照亮了整个病房。
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你也累了好几天了吧!
傻丫头,你现在是病人,还为我担心什么。
骆大哥,今天几号了……
四月十一。
我真想天然和perfect,已经一个月没有感受到他们站在我面前的样子了。我是不是伤得很重……
怎么忽然这么多愁善感,医生等会儿再给你检查,你别想这么多!放心好了。天塌下来,骆大哥给你顶着!
呵呵……
我的确看似在笑着,只不过心中却无法释然。不知道究竟要到何时,自己才会痊愈,才能再回到t台上,又要耽误工作了……
这天,我仍旧躺在病床上,左腿依旧没有知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天然和perfect一直没有出现,我的病情看似一点好转也没有。我深刻感受到自己变得十分焦躁不安,情绪波动非常大。
我尝试拨打天然的电话,关机,而perfect的回应是不在服务区。实在是让人困惑不解,大家都怎么了……
眼角忽然瞥见病床边的手机,那是骆大哥的,而他此刻正在和医生谈话,想必是在说我的病情近况。或许是过于困扰,脑中开始驱使自己看看那个手机里的内容。只一会儿,真的就只一会儿,说不定能解开我的误会。对!天然和perfect肯定会和骆大哥联系,然后所有不安都可以解除了。
……
这条信息……天然走了?自己走了?我……
天然怎么可以抛下我,一声不吭的走掉!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开我!他怎么可以说,让我和骆宇辰去巴黎……怎么可以……怎么……
我紧抓着被单,感到自己的脸色此时肯定吓得发白。忽然就握不住那部手机,它好像摔到了地上,我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好像又看到骆大哥在我眼前,他在问我怎么了。可我不懂如何回答他。我的世界彷佛停止了运转,郑天然要一个人走了。他要一个人离开我走了。他确实是要离开我一个人走了!
郑——天——然——!
我开始失控的大叫,朦胧中,一群护士按住我的身体,紧接着给我注射,愈来愈疲惫,我知道自己就要睡去,带着这些话语熟睡过去。真想永远不要再醒来,这只是梦了一场,我的人生也不过是虚无不存于世……
有了意识的时候,头部感到剧烈的疼痛,彷佛在被千百条蔓藤鞭打。
天然走了,呵,他走了。这个念头瞬间又闪现在脑海中,清晰无比,活生生的折磨我。我该如何是好,该如何……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骆大哥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抬眼看向他,此刻他正坐在床边,拿着他的手机,带着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我的表情。
骆宇辰,为什么你要骗我。
我不想要你难过……
……呵呵……我分不清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真真假假!
冥冥中我说着这些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已经泛出了眼眶。我坚持了十年的爱情,坚持着就算失去一切也要执着的那个人,就如此成为了泡影。
丫头!你……
你把我当成傻子么?天然不要我了,你却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就不能恶狠狠的给我一棒,让我清醒。反而继续安慰我,欺骗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痛苦罢了!
你别说了,身体要紧。
骆大哥,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的病情也是!那么久了,可左脚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就和残废了没有两样!
……
我的脑袋已经装不下那么多的事,而我也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骆大哥忽然轻轻握住我的手,就像要温暖我的心一般。我知道他希望我冷静下来,可是自己又哪里办得到。我已经失去的东西有太多,好不容易抓住了幸福却又这般短暂,一切真的似一场戏,而我也确实非常希望永远扮演下去,那个很长的戏剧中会有天然,有我,有无限大的舞台……
至少,你还有我啊……傻丫头……
骆宇辰颤抖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缓缓抚摸着我的头发,而后紧抓我的双手,放慢了自己的语速。
丫头,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接受不了,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
嗯。
我勉强支撑起一个笑容来回应骆大哥,自己明了,该面对的事实是永远无法逃避的。
……
你以后,再也不可能正常行走了。
……
就在你出事那天,天然打电话过来,我本想告诉他这一切,可是来不及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呵呵,呵呵呵,是吗?
或许我们可以找他再说清楚,问他到底为什么。
不必了!也不需要。
……
骆大哥,你出去,我想冷静一会儿。
当病房的门被关上的那刻,我感觉自己的眼泪会流下来,可是泪水没有再四溢而出,取而代之的是无止的心痛。我,沈漠妮的人生完了,没有t台,没有郑天然,没有失去一切换来的成就,只剩下残缺的人生,残缺的身体。呵呵,可笑至极。
我慢慢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盯着那条残废不会动弹的左腿,试图用力捏它、捶它,疯狂用双手拽起它。可它就如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已经死亡了,就再也不可能拥有感觉这种东西。
拼了命似地才勉强下床,单脚站立很是吃力。我摇晃着身体,拔掉手上的注射管,扶着那些一切能让我支撑的地方,忽然却因被床脚绊到而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个声响惊动了在门外的骆大哥,他猛的推开门,来到我身边想要扶起我。
来,丫头。
……
我扶你起来。
我不要!
听话。
我不要!我难道是个废人么!
你乖一点好不好!
我也想听话,我也想好好的!你叫我怎么办!
……
我的意识一片模糊,自己此刻不是像一个人废人,是本来就是一个没用的人!骆大哥忽然也陪同我坐到了地上,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他的肩膀来让我放肆哭泣一场,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给我安慰。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它仅是短暂的阴霾,终是会散去,紧接着一定会是另一片晴天。
我不记得究竟哭了多久,究竟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久。我的世界彻底改变了,从这刻开始,沈漠妮已经死了,也真的不会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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