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具店。
王老五还在说些家长里短,周小雪在旁边添油加醋。
王老五算听出来了。
周小雪想要牛大汉入赘!
他便笑眯眯地拉着牛大汉说:“牛老板,您真是好福气啊!有周老板这个大美女,以后想难过都不行啊。”
他嘴上说着,却偷偷地摸着自己的膝盖,在心里呐喊:福气个屁,吃软饭的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接着,牛大汉跟他签了合同,按照十五块一公斤的进价,卖了五百公斤。
之所以便宜五块,是因为数量巨大,本来就要优惠一点。
牛大汉先是想十八块出售。
王老五却说,他的老婆在梨县也开了一家渔具店。
牛大汉只需要送到县里,用三轮车都可以,省了很多事情。
要是送到市区,牛大汉就要买一辆小货车。
无论是成本,还是花费的精力都不是县城可以比的。
牛大汉觉得有道理,就按十五块签订了合同。
王老五还答应,牛大汉在市区自销的客户,他可以免费配送。
市场价最低是二十块一公斤。
牛大汉保证了自己的利益,就没有犹豫。
他也怕以后事情多了,走不开身;多给王老五两块钱,全当招了个送货的工人。
外加牛桂英的面子,毕竟是半个老乡。
王老五还说:“牛大老板,在家里张望下我家的地啊,有一块菜地没人打理,包出去也好啊!”
牛大汉应着。
他跟周小雪走出门店。
王老五还拿着五千块订金,放在牛大汉的手里,用力握住谄媚地说:“牛老板,留下来吃饭吧。”
这一切都是牛桂英的功劳。
以前,王老五可不是这样。
自从入赘到牛桂英家里,他的嘴甜了,膝盖也弯了,翻起脸来比翻麻将还快。
牛大汉和周小雪往停车位走去。
他到拐角的时候,发现那个老太太还在磨着铁杵。
牛大汉忍不住走过去问:“老奶奶,你怎么还在磨铁棒啊?”
老太太低着头。
她的背脊高高地拱起,已经驼背折腰。
牛大汉的话,她像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在‘哗哗’地磨着铁杵。
周小雪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
她也在张望屋子的情况,里面好像没有别人。
老太太莫非是孤寡老人?
牛大汉走进去喊道:“有人没?”
屋子里昏暗,没有点灯。
最里面,放着几缸小鱼,还有货架和钓鱼用品,一张门帘挂在墙上。
牛大汉打量着这个小店,面积只有三十个平方,东西摆得琳琅满目,显得逼仄挤人。
他看见门旁的凳子上,竟然还摆着一个没有啃完的馒头和一碟咸菜,几个药瓶子放在旁边。
牛大汉顿时心生怜悯。
这个老太太过得真苦,这么大的年纪还在啃馒头吃咸菜,看那么多药,估计身体也差。
店里面冷冷清清,灰尘布满,一看就没有生意。
他是穷苦出生,对这种孤寡老人很是同情。
周小雪示意离开。
牛大汉又喊了几声,老太太还是像听不见一样。
他对周小雪说:“等我买点东西吧。”
其实他并不缺渔具。
周小雪就在外面等着。
她自顾自地走到小超市去了,口渴得想买两瓶水喝。
牛大汉在店里逛着。
他慢悠悠走着,目光从鱼竿上一个个挪动。
‘现在做养蛆生意,没事陪何雄他们钓钓鱼也不错。’牛大汉这样想着, 干脆买一个钓竿回去。
木架上面,钓竿都是明码标价。
贵的一千多,便宜的两三百,听何雄前面说过,钓竿也有各种优劣。
好的钓竿硬度高,重量轻,拿在手里舒适透气,弧度自然,腰力坚挺,也不容易出汗滑手;而差的钓竿就容易折断,钓不起大鱼。
一分价格一分货。
牛大汉准备买一个最贵的。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最里侧,一个架子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钓竿,蒙着灰尘,看样子还不是新的,跟别的杆子差不多材质,就是钩子是鲜红的颜色,和血液一样。
它的标价是五千块软妹币。
牛大汉疑惑。
他拿起钓竿,正在手里默默打量,钓竿也是铝合金的材质,触手冰凉,抽得出十几米长短。
突然,老太太站在后面说:“这钓竿不祥,你不要乱碰。”
牛大汉吓了一跳。
他赫然发现,面皮皱巴巴的老太太竟然是个独眼瞎子。
她的一只眼睛白得吓人,只有一点点瞳孔,要是小孩子看见,估摸着早就被吓得拔腿就跑。
牛大汉镇定心神。
他在大街上见过各种丑人、怪人,还有乞丐。
老太太接过钓竿,垫着脚放回了架子上面。
牛大汉问道:“老奶奶,这钓竿为什么不祥呢?”
老太太才叹口气说:“二十年前,我与儿子相依为命,这家店是他的。儿子喜欢钓鱼,他就拿这个钓竿在滨江钓了一条大鱼。”
她说得沧桑无力,口吻苦涩,说到此处却沉默下来,好似不愿意再回想过去。
牛大汉追问。
她才继续说:“那条鱼我记得,身上银光灿灿,如瑰宝一样,儿子说这是银头鲂,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银头鲂?”不等老太太继续说,牛大汉已经吃惊反问。
他吓了一跳。
何雄才说过的银头鲂,神乎其乎,没有人钓过,这里竟然有人钓过,而且还吃过?
老太太用独眼深深地看了牛大汉一眼,幽幽道:“我跟儿子吃完以后,他就在晚上消失了,从此就剩我一个老婆子了。”
牛大汉安慰道:“老奶奶,那您儿子哪里去了?找不到了吗?也许只是出去旅游了呢?”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老太太喃喃自语地摇着头说:“我要用铁杵磨成鱼钩,换掉这个钩子,是它害了我儿子,我要换掉它。”
老太太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她指着鱼钩说:“这鱼钩是那条鱼的血,洗都洗不掉,它的血染红了钩子”
牛大汉连忙打断说:“老奶奶,我看这个标价五千,你是准备卖掉吗?”
老太太突然窒息。
她瞪着牛大汉说:“是你,是你来买了,你快买走,买走吧,不要来缠着我了。”
牛大汉有点毛骨悚然。
他还是大着胆子买了钓竿。
老太太沙哑着说:“不要用它钓银头鲂,银头鲂的血最吸引同类,你会招来不祥。”
牛大汉和周小雪走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拿着五千块软妹币,直直地看着。
这个时候,从门店的最里侧,隐蔽的门帘后面钻出一名中年男人。
他病恹恹的,对老太太说:“妈,又卖掉一个吗?”
老太太清醒地点头:“卖掉了。”
中年男人便从柜子里拿出一支完全一样的钓竿,钩子同样是鲜红无比。
他拿着钱得意地笑了。
“妈,你继续去外面磨铁棒,什么话也不要说。就跟刚才一样,你做得太好了。”
老太太叹气,蹒跚地走了出去,坐在板凳上又磨起铁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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