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
牛大汉和富贵坐着啃梨。
富贵已经啃了两个。
李默然从房间出来，看见牛大汉，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吴自学拿定主意，她又费口舌劝了大半个小时，结果还是作废。
饶是她的性子都觉得牛大汉可恨起来。
牛大汉则笑脸盈盈。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轻轻地咳嗽。
李默然挎着包包，没说什么，打开院门，闪身而去。
富贵看得双眼冒光。
他嘟囔着说：“这女娃子长得真高，俺只到她的胸口。”
牛大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李默然的身材本来就高挑，穿着高跟鞋就更显高了，尤其是一双大长腿，看上去有一米五的既视感，腿型也笔直修长，衬托得臀部如山岳般引人侧目。
直到李默然消失在门口，他们才收回目光。
吴自学和扬长英从房里出来。
扬长英准备做饭去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她要先去菜园子摘点小菜，再回来做饭，慢悠悠的，也就差不多了。
最近几年，扬长英的生活就是如此。
吴自学也感觉体力越来越差。
他可不放心扬长英独自上山。
牛大汉和富贵只好跟着同行。
扬长英说：“我自己能行，你们都跟着来干嘛？”
她提着菜篮子，拿着门口的拐杖。
吴自学却挑着尿桶。
他要去地里浇菜。
富贵抢着挑了。
吴自学说：“你们在家里等我们吧，今晚在这吃饭怎么样？你们都留下，我们商量下到哪里种地。”
牛大汉道：“就在你们的菜地啊。”
吴自学连忙摇头说：“那不行，我们家的菜地不能种的，那里太贫瘠了。”
几人往山上走去。
吴自学介绍，菜园子的土壤没有肥力，因为常年缺水，所以只能种一点耐旱的蔬菜。
比如韭菜，大蒜，黄豆等等，一些阴凉处则可以种点黄瓜，南瓜、冬瓜。
牛大汉只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温泉。
他们走到牛头山下。
富贵在前面开道，肩膀上挑着尿桶，里面全是刺鼻的农家肥。
吴自学每周都会给菜地育肥。
他在改善这里的土质。
牛大汉走在中间，从二老的家里到菜地有十多分钟，周围没有其他的住户。
当年这里是被放弃的荒地，只有没贡献的人才会分到这里。
杨老师和吴老师都有退休工资，所以不抢不争，也就随便要了土地，种一点蔬菜当是陶冶情操。
几个人走到一处高坡之上，菜园的全貌都展现出来。
富贵和二老没兴趣细看。
他们经常来这，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牛大汉看着。
牛头山有插天之势，连绵着两个山头，全都是荒草和高大的蕨类植物，唯有几棵松柏在顽强地长着。
山上多沙尘和石块，牛妖石伫立在半山腰上，看着只有篮球的大小。
牛大汉以前去过，爬到山顶要一个多小时，至于半山腰的牛妖石也得花半个多小时。一路上没踩到多少肥沃的土地，全是砂石缺水的灰土，偶尔有些肥土，则被松柏站住了跟脚。
山脚下，倒是有点土地，只不过却干巴巴的并不肥沃。
‘这种地方以后会是福地？’牛大汉怀疑。
他想着郦道元的堪舆之术，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菜地有几百个平方，外加一处长满荒草的菜地，总共是三亩左右，非常宽广，大概有半个标准化的足球场大小。
富贵和二老已经钻到菜园子去了。
他们的菜地有点单一，种得黄豆最多，其他的是韭菜、大蒜、生姜等等。
牛大汉看着另一块长满荒草的土地，不出意外应该是王老五和牛桂英家的。
他们没什么贡献，王老五又是入赘，自然分到了这里的土地。
牛大汉走进菜园子，对杨长英问道：“杨老师，旁边的菜地是牛桂英的吗？”
杨长英点头说：“是她家的，没有人管，都长草了，这草牛也不吃啊。”
老黄牛可嘴刁得很，喜欢吃嫩嫩的青草，没事谁吃这种荒草啊？
牛大汉想笑。
杨老师这是看不起老黄牛呢。
吴自学说：“看见了吧？这菜地辣椒都种不活，春天和秋天还可以种生长快的，比如白菜啊，茄子什么的，冬天和夏天那就只能种韭菜和大蒜，生姜。”
二老想吃蔬菜，村里人都会赠送。
富贵就总是拿着蔬菜过来招呼。
二老也不愁菜吃。
此刻打理这一亩三分地，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吴自学一边施肥一边说：“今年我76了，过两年就干不动咯，这片土地就彻底荒废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开的荒，真是可惜了。”
以前那个年代，开荒可不容易。
牛大汉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过。
有些人没有自己的土地，起先要给地主当佃农或者长工，积攒几年、十几年才能开荒成功。
最短也要五年，才真正能有自己的土地。
刚听的时候，牛大汉觉得奇怪，开荒嘛，拿着锄头挖，用刀砍，哪里的土地没人要，就在那开荒就是，怎么还要这么久呢？
五年十年二十年的，老太太却说，这已经是有老天爷开眼，没有人帮，开荒10亩甚至要四五十年，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累死人都是常事。
像牛头山的三亩多荒地，吴自学也说，在他们的上一代，怎么也要十年之久。
怎么这么久呢？
三亩一千多个平方，每天挖也挖完了。
吴自学说：“那个时候开荒就跟我们做项目创业一样，担着极大的风险，并不是一定能成功的，很有可能还会失败。”
因为好的土地，只要离水源近一些，基本都被其他人占据，多一分地就多一口吃的。
很多人吃不饱，没有土地就只能给地主打工，如月光族一样，哪里还有余钱？
有句话说，地主家里没余粮。
更何况是佃农，长工？
他们为了开荒，只能勒紧裤带积攒粮食。
牛大汉感觉跟买房子一样，为了一套房子，得攒钱，赞好几年首付，还得还十几年房贷。
那时候开荒也是如此。
一亩地六百多个平方，又是树根、杂草、毒虫毒蛇，要将荒地彻底弄成一块菜地，得砍树、松土，挖石头，要将大大小小的石头运出去，还要避免毒虫毒蛇咬伤。
这怎么也要花费半年之久，保险起见都要存一年的口粮。
也不知道给地主当长工做多久才能存够口粮，等真正存够了，去开荒又要遇到各种问题，中途有半途而废的，有咳血累死的，数不胜数。
这是因为吃不饱，开荒是体力活，每天消耗巨大，营养跟不上，就真的会被活活累死。
牛大汉问：“既然开荒这么难，干什么不买地呢？没有卖的吗？”
吴自学摇头：“不是没有卖的，先不说你有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轮得到你。”
“为什么？”富贵也奇怪了。
这世界还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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