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每向前走一步,心跳都像是能窜出嗓子眼。
脑子里也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纠结,紧张,再加上清早的大杠山下格外静谧,使得她每走一步,都在浑身发颤。
到了窝棚前,看着面前的麻袋片门帘子,赵燕的手缓缓伸了出去。
但就在触碰到麻袋片的时候,紧张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哎呀赵燕,你这是干啥?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这么干算咋回事!”
“可是……我要不这么干……”
“但罗易万一要是真没那心思,以后我还咋有脸见他?”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心思……”
这一刻,赵燕就杵在窝棚前面,正在天人交战之中。
好半晌,当她下了决心,硬着头皮想要掀开麻袋片门帘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哎姐,你咋搁这呢?”
赵富贵来了!
那喊声,把赵燕吓得猛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心里慌乱的四肢都不受控制,转过身来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躲了。
一张脸也红的像能滴出血来。
尤其是听到赵富贵声音的罗易,这时候掀开门帘子钻了出来。
“富贵来了?哎,燕子,你咋了?”
看着赵燕的脸蛋像熟透的苹果,罗易一脸诧异。
刚刚还好好的,换个衣服的功夫,这丫头的脸咋红成这样?
“没……没咋……我我……我得回去做饭了……”
赵燕像逃似地跑了。
赵富贵和二蛋几个人,也是一脸的诧异。
再看看正在扣衣服扣子的罗易,赵富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立即就朝二蛋几个人吼了起来。
“瞎几把看啥,今天的事儿谁要是敢说出去,我绞了你们的舌头!”
“啥事儿呀?”
“富贵你魔怔了?”
二蛋几个人比赵富贵小个一两岁,加上这年代的小年轻都单纯,根本就不知道赵富贵在说什么。
“行了行了,搁那扯啥呢,啥事事儿的,你几个咋来这早呢?”
“姐夫,我叫他们早点来的,这不是以后要跟着你干吗,那不得像镇上那些厂子一样,上工得早点嘛!”
赵富贵说着,一扭身,露出身后背着的大背筐。
二蛋和铁柱几个人也是人手一个大背筐,背筐里还各装着两条麻袋。
看样子,这几个人是真心想跟着去跑山,装备都带那么齐全。
“呵呵,你倒是挺有正事儿。”
“那必须滴!”
“行,既然你几个小崽子打算跟着我干,那我给你们分分工。”
昨晚一场雨,虽然让罗易并没逮到傻狍子,但却让之前他们打松鸦的那片落叶松林里,那些赤松茸小嫩芽长大了不少。
“二蛋,铁柱,你俩今天就搁这片树林里采蘑菇,看清楚喽,就照我手里这种去采。”
“采的时候别弄碎了蘑菇头,把上面的松树挠子都抖搂干净……”
“小嘎子,大牛,你俩去下面那个甸沟子里采大叶芹和山菠菜,山糜子还有燕已子。”
“这几样菜只采巴掌这么长的,太长太老的不要,太短的不要……”
“你几个采菜的时候别叽喳唠嗑,省的招来野兽啥的,再把你们给啃了。”
安排完这几个人,罗易打算就在这片树林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瞄到什么猎物。
就在他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就看到对面杠梁子上,有三个人正猫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加上被重重树木隔着,看不清对方是谁。
扔下赵富贵等人,罗易便朝那个杠梁子走去。
不等到近前,就听到了老刘的声音。
“你俩可瞅好了,别弄了狗尿苔进去,到时候卖不出钱来可别赖我。”
“哥,你说你好好滴不打围,非叫俺们跟着出来整这些破逼玩意,有啥用啊。”
“你懂个屁,老子带你俩赚钱还叭叭上了,闭嘴老实干活得了。”
听得出来,老刘正带着他妹子和妹夫在采蘑菇。
老刘是万吉村猎户,向来不把蘑菇山菜放在眼里,今天这是抽哪门子风?
罗易拿着梭拨棍继续往前走,老刘三个人也恰好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碰面,老刘先是一怔,接着就笑了。
“哎哟,这不那小盲流子吗?咋滴还寻思今天能碰上死耗子?”
“那还寻思啥了,这不就碰上了,咋了老刘,不打猎,改行整山菜蘑菇了这是?”
“我乐意整啥整啥,跟你啥关系。”
“来我告诉你,那一片老鼻子蘑菇山菜了……”
罗易伸手指向赵富贵几个人所在的方向。
老刘会信他的话?
一招手就带着他妹子和妹夫朝相反方向走去。
走的时候还扔了句:“你个小瘪犊子能有句人话?”
看着几个人走远的背影,罗易忍不住冷笑出声。
“我看你个老登能采个粑粑!”
不过,老刘今天进山没背他那个大撅把子,难道真不打猎改行采山菜了?
“这老东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罗易自语着,心里也做了一番猜测。
“难道这老瘪犊子也要往县里卖这些玩意?”
似乎不太可能。
毕竟在这年代,山菜蘑菇这些东西,比起猎物的价钱可差远了。
罗易也没多想,便朝另一个方向的甸沟子走去。
白天打猎,又正值长白山的春天,有时候也需要靠些运气。
“要是能打到个野马鹿就好了,骨头可以做用来抬山参的钎子。”
罗易一边自语着,一边沿杠梁坡向下走,踩着蹋头草穿过一片甸沟子,便上了另一个杠梁。
一翻过去,便习惯性先打量四周环境。
这杠梁上的树很杂,有桦树,楸子,柞树,高丽明子还有些青杆子红杆子。
这样的杂树林,也就只有在这个年代才能看得到。
后世因为过度采伐加上滥砍盗伐,使得原始林几乎退尽,剩下的就只有那些齐刷刷同一树种的人工林了。
罗易一边在树林里转悠,一边拿梭拨棍敲打着路过的树杆。
一抬眼,便看到四五棵老桦树很是拥挤地长在一起。
目测那树的直径有七八十公分,最少也有三百年左右树龄。
因为年头太久,树底端的桦树皮已呈皲裂之势,且颜色也由白色变做了灰褐色。
“这要是有个相机拍下来,也挺有纪念意义。”
后世在这带林区,是根本看不到这么久树龄的桦树的。
罗易在那老桦树下转悠,伸手摸着老树皮,心里感慨万千。
当他转到最中间的那棵树时,却发现那棵老桦树早已呈半枯死状。
“嘶……这树都烂一半了,这上面不会有那啥吧?”
自语着,罗易顿时来了精神头。
拿出短刀,用力戳向这棵半枯死的树杆,手臂用力,脚下弹跳,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旁边的粗树枝。
刀子从树杆上抽出来,向上挪一截,再次用力戳进树杆。
三两下,罗易就爬到五六米的高度。
这个高度,距离桦树粗壮的枝杆只有一人多距离。
仰头看过去,面前有个脑袋大的东西,让罗易顿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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