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卿跌跌撞撞地来到后院,镇国公夫人正陪着一众女眷坐在台下听戏,小姐们则成群地在花园里赏花。
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见他走路不稳,担心他会冲撞后院的小姐,赶紧上前询问:“公子,这里是女眷休息的后院,请问您有什么事?”
崔少卿急切地说:“我要找太傅府的崔小姐,她在哪?”
丫鬟伸手指向右前方,答道:“崔小姐应该在碧落湖那边,您往东走即可。”
崔少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小姐围在一起。
妹妹被围在中间,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礼部尚书嫡女李婉琪一脸惊讶,“毓莹,我以为你哥哥暂时不会成亲呢,今天这事也太突然了吧!”
旁边兵部侍郎之女魏淑媛附和道:“是啊,京中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小姐失望了,谁不想嫁给才华横溢的崔翰林啊。”
诚意伯之女孙颖然突然发出一声冷哼,轻蔑地说:“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就是个小妾嘛,有什么不能容的?还好筱惠慧眼识珠,下手快,否则那人不知道要怎么贬低你哥哥呢。”
孙颖然与佟筱惠交好,她素来看不惯沈昭自命清高的样子,言语中也多是讽刺。
对于崔毓莹来说,有位三元及第的哥哥一直是她最骄傲的事。
京中多数贵女都愿意与她结交,就是希望借着和她在一起的机会,让哥哥多看她们一眼,要是能说上几句话就更好了。
即便哥哥定了亲,守着他咬死不嫁的世家贵女也大有人在。
面相英俊还才高八斗的男人,谁能不爱呢?
她娇笑着说:“可不是嘛,京城哪个世家子弟身边没有妾室和通房,偏她沈昭容不下人,还故意换亲让我哥难看。等我哥跟筱惠县君成亲,她指不定要怎么后悔呢!”
孙颖然好奇地问:“这话怎么讲?”
崔毓莹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吧,沈昭以前可粘我哥了,只要我哥休沐,她必然会来崔府。整天托我送衣又送鞋,还有数不清的荷包、香囊,我哥根本看都不看,都仍在一旁。后来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就挑些贵重东西给我哥,其他小东西都随手赏给下人。”
“啊?”魏淑媛惊讶的问:“赏给下人她不会发现吗?”
崔毓莹得意地笑了笑:“发现了又怎样?她隔三差五就送东西,我哥又不耐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即便收到也是扔了。尤其那些书信和画什么的,我哥嫌她的东西没品味还占地方,基本上都会扔进纸篓里。我哥书画造诣那么高,怎能看得上她写的,沈昭实在是不自量力。但我每次都会好心的告诉她,说我哥很喜欢,还夸她有进步,沈昭别提多高兴了。”
众人听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沈昭这么傻,竟被崔毓莹耍的团团转。
魏淑媛笑着说:“毓莹,也就是你心善,替你哥收下东西,否则沈昭知道了真相,不得天天掉眼泪啊。”
孙颖然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她还自称贵女典范呢,哪个大家闺秀会追着男人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崔少卿薄唇紧抿,过往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现。
沈昭小的时候动不动就会到书房找他,让他帮忙指点诗作,那时他满心都是不耐烦。
女子能作出什么好诗?
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他不想因为这些无聊事耽误自己读书,每次都把她赶出去。
有一次,他在书房里小憩,沈昭趁机拿出自己的画,让他帮忙点评。
他接过画卷,只看了一眼就毫不客气地批评道:“笔触生硬,构图简单,你没作画的天赋,还是别画了。”
沈昭当时脸色就白了,但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自那之后她就很少再去书房。
后来,沈昭不再研究书画,开始学习做衣服和刺绣,每月都会把做好的衣物通过妹妹送给他。
她总爱绣兰花、竹子等图案,崔少卿觉得华而不实,所以极少穿戴。
渐渐地,这些东西就越来越少,他以为是沈昭没长性,不愿意费力刺绣,便没再过问。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些东西竟都被妹妹赏了下人。
过去自己对她很冷漠,希望她能安静些,不要总缠着他。
现在想来,他不禁感到一丝后悔,自己那时不该对沈昭太过苛刻。
如果他能多一些耐心,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这样疏离,她也不会要求换亲。
崔少卿转念一想,都是妹妹从中作梗,否则他也不会错过那么多。
他和阿昭能走到今天,崔毓莹难辞其咎。
他想上前打断妹妹,话刚要说出口,言兰蕊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你们几个,没胆量当面说别人的坏话,却喜欢在背后嚼舌根,你们礼仪教养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吗?有脸就做好你们的人,没脸就管好你们的嘴,别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恶心死了!”
孙颖然气愤地走到她面前,反唇相讥:“言兰蕊,你是沈昭养大的狗吗?怎么老替她乱吠!”
言兰蕊一把推开她,嫌恶地说:“离我远点,你身上贱味太重,我可不想被熏死。”
“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话再难听,也比你们两面三刀强,刚才陛下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敢说,一个个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恶心。”
孙颖然气不过,也回手推言兰蕊一把,却被言兰蕊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
“呜呜,言兰蕊,我要打死你!”孙颖然躺在地上哭了起来。
其他小姐们见此情形,立刻围拢过来,有人拦着言兰蕊,有人伸手扶孙颖然,还有人想去通风报信。
沈夫人听闻女儿和崔颢离开,觉得无聊,想离席回府,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快步来到言兰蕊身边,关切地问:“好孩子,你没有受伤吧?”
言兰蕊扬起下巴,骄傲地回答:“哼,我要是连孙颖然都打不过,回府我娘肯定还得再打我一顿。”
崔毓莹仗着自己与沈夫人相熟,挺身而出为孙颖然说话:“沈夫人,刚才明明是言兰蕊无缘无故地打人,您为什么要偏袒她?”
沈夫人冷声说道:“你们刚刚说什么我可都听到了!这些年我家阿昭是怎么对你的?御赐的首饰,宫造的绢花,江南最新款的绸缎,哪样东西少过你的?你就这么回馈她?兰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真是让人不齿!”
她转头看向其他小姐:“还有你们,一个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奸,我会挨个找你们母亲,问问她们是怎么教养女儿的!你们不是爱背后编排人吗?我就好好跟夫人们讲究讲究!”
原本要走的沈夫人又转身折返后院,她非得回去挨家打脸,看谁还敢背后说她女儿!
“沈夫人,您不能这样!”
“沈夫人,我们错了!”
“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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