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堂内，檀香袅袅。
沈老夫人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佛珠。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都化作了温柔的祥和。
一边的沈夫人正襟危坐，姿态优雅地端着茶杯，浅浅啜饮。
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族主母的威严。
刘叔站在一旁，恭敬地汇报着府中这两日发生的大小事务。
“老夫人，夫人，府里一切都好，只是……”刘叔略微一顿，语气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沈夫人看向刘叔，目光锐利。
刘叔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大少爷……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姑娘……”
沈老夫人原本轻轻转动的佛珠忽然停顿，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夫人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溅出了二三滴。
“哦？什么姑娘值得晏儿亲自带回来？”沈老夫人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沈夫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最是重视规矩，这后宅突然冒出来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让她心中甚是不安。
怕不是哪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特意勾引她儿子！
刘叔不敢隐瞒，将他知道的事情都托了出来。
什么“带至观山院歇息”、“让澄心好生安顿”。
什么，大少爷将那女子抱回了主屋，还请了府医。
他说着，便见沈老夫人的眉头越来越松，而沈夫人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沈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打断了刘叔的话。
“荒唐！”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夫人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这成何体统！”
她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绣着精美花纹的裙摆微微晃动。
沈老夫人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你也别着急，等晏儿回来问问清楚便是。”
她语气平和，像是在劝解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沈夫人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母亲，这可不是小事！你哪里见过晏儿对一个女人颜和色悦过？”
她眉头紧锁，语气焦急。
沈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拍了拍身旁的软垫：“来，坐下说。”
沈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到了沈老夫人身旁。
“母亲，您是不知道，如今外面关于晏儿的流言已经够多了。”
“什么不近女色有隐疾，不近女色好男风……”
“若是再传出他带女子回府，那……”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沈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晏儿做事向来有分寸。”
“只是……”老夫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姑娘的来历，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沈夫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是自然！”
她绝不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影响她儿子的前途！影响沈家的名声！
即使是儿子喜欢，也不行！
此时席秋娘款款踏入前厅。
她眼角余光扫过刘叔，心中暗道：看来老夫人与夫人已经知道那女人的事了。
“老夫人，夫人。”她福身行礼，声音温柔甜糯。
“是秋娘啊。”
沈老夫人见到席秋娘，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慈祥的笑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两位才离开三日，秋娘便想得紧了。”
席秋娘起身，走到沈老夫人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
“所以便想着过来陪祖母用膳。”
她语气娇嗔，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老夫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她拍了拍席秋娘的手，转头吩咐刘叔。
“去吩咐厨房摆膳，多做几道秋娘爱吃的菜。”
“谢谢祖母。”席秋娘甜甜地道谢，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移到沈夫人的脸上。
沈夫人依旧紧锁着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
席秋娘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关切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明知故问，却装得天真无邪。
沈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席秋娘的手背，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你可知晏儿带了个女人回府？”
席秋娘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知道。”
“你可有何想法？”沈老夫人继续问道。
席秋娘轻轻一笑，语气温婉：“秋娘哪敢有什么想法。”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沈老夫人，眸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
“秋娘昨日见过这位姑娘，姿容绝世，貌美异常……”
她突然发现似是说错话般，抿了抿唇：“想必此女定有过人之处，否则表哥也不会将她带入府……”
沈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席秋娘一眼。
沈夫人在一旁听着，顺口接道：“什么过人之处、姿容绝世！说不定是狐媚功夫了得。”
沈老夫人轻咳一声，示意她稍安勿躁。
席秋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长睫轻颤，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她深知沈夫人最恨的，就是这种爬床之人！
当年若不是继母爬床，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沈夫人的父亲，沈夫人的生母怎么会郁郁而终。
所以她故意将这些话说一半藏一半，便是想激起沈夫人对凌曦的厌恶。
沈夫人说罢便觉得自己此话不妥，瞥了眼席秋娘。
她知道席秋娘自小喜欢沈晏。
这孩子父母双亡，虽出身差了些，但胜在知根知底。
若是纳为妾……也不是不可。
可儿子对席秋娘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也怕硬是将两人配在一处成了怨侣。
她便想着，若儿子日后有了中意的姑娘，定了亲事，也能让对方死心。
她与老夫人再为席秋娘挑份亲事便是。
未想如今只是儿子从外头带回来个女子。
便让席秋娘如此用言语贬低？
她倒是对那女子愈发好奇了。
“我这就去观山院会会那女子！”
“等等。”沈老夫人出声。
“娘，您别拦我！”
沈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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