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洛如年这一问,张老太太心下一沉。

    洛玉书把所有的利弊分析得如此透彻,她还能说什么,总不好说自己就是冲着银子来的,她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张老太太心里不快,但面上却端着笑道:“难为这孩子能为府里着想,实在难得,那便先这么办吧。”

    见张老太太点头同意,洛如年和崔锦荣都松了口气,只有洛玉书知道,这次自己未让祖母和长房得偿所愿,想来她们必会另做盘算。

    不过,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哪里会怕这些,她这一世要护好家人外,更要复仇。

    吃罢晚饭,戌时也已过,泰康侯洛如成差人回府只说有要事在身,让府里的人不必再等。

    张氏有些困乏,便打发了众人散去。

    从延福堂出来,与朱氏和洛玉歌分别后,洛玉书随父亲、母亲,由个婆子并两个小丫鬟打灯引着到了呦鸣园。

    园子是他们一家未出京之前所居之处。

    洛玉书的德音居与父母的孔昭院相离并不算远,两座院落中间只隔着一小池水景,沿着周围的游廊便可到达。

    进了院子,便见朱氏安排给她的两个粗使婆子和四个小丫鬟在院内候着,见她进来,纷纷行礼问安。

    洛玉书只驻足片刻,吩咐了自己的大丫鬟春柳几句便回了屋。

    春柳在安排妥当几人的活计后,便听外院有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春柳是听了十几年的,再熟悉不过,不多会儿,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小丫鬟进了院。

    春柳见她,笑着说道:“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屋,姑娘在里面等着呢。”

    说罢挑起帘子一并同她进入,随后朝院里看了看,见无人,便合上了门。

    洛玉书见人回来,问道:“夏蝉,事情都办妥当了?”

    “姑娘放心,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您吩咐了。”夏蝉笑着回道。

    洛玉书轻轻嗯了一声,道:“知道你办事可靠,等明日我回了父亲,便可以把人领进府里。”

    屋内只有主仆三人,春柳这一路上的疑问此时终于可以解惑了。

    她问道:“崔府老太爷给姑娘派了何人来?”

    冀州崔氏正是洛玉书的外祖家,崔老太爷为人慷慨坦荡,不仅在灾年里兼济天下,为此曾多次受朝廷褒奖,而且还结交了许多贤人能士。

    因此,春柳实属猜不到崔老太爷会让谁来帮衬姑娘。

    春柳与夏蝉两个丫鬟便都是来自冀州崔家的家生子,自小被送到洛玉书身边伺候,春柳沉稳,夏蝉机灵,两个丫头忠心耿耿且办事极为稳妥,洛玉书待她们二人自也不同于其他人。

    闻言,洛玉书露出个讳莫如深地笑来,而后道:“此人有大用,我慢慢告诉你”

    翌日卯时刚过,洛玉书醒来便听到窗外绵绵的细雨声。

    梳洗停当,见夏蝉拿来一套豆蔻色蜀绣百蝶衣裙,洛玉书道:“给祖母请安,不宜穿着太过惹眼,那件竹青色的便好。”

    同母亲崔氏用过早饭,便一起去到延福堂给张氏请安。

    刚一进院子,伺候张氏的赵妈妈便将二人拦住,说道:“二夫人和二姑娘且在院里等等,老夫人还未起身。”

    这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张氏同人说话的声音。

    正当初春时节,清晨又下起雨来,空气里凝结的寒意更甚了些,洛玉书心中已了然,张老太太哪里是未起身,分明是故意为之。

    前世自己正是因为在雨中等候时辰过长而晕倒,一连烧了几日,如今还用的这招,可是半点都伤不到自己的。

    洛玉书看向赵妈妈,突然说道:“赵妈妈,刚祖母在唤您。”

    原以为她们会乖乖地在院里候着,未曾想洛玉书突然开口,赵妈妈一时未反应过来,毫无防备的回道:“那是老夫人在同大姑奶奶说话,哪里是在唤”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赵妈妈看着一脸笑意的洛玉书,嘴一撇,语气讪讪道:“老奴进去瞧瞧。”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小丫鬟打了帘子出来,请洛玉书和崔锦荣进了屋。

    刚一进入,便看到姑母洛如深同张老太太说话,见她们二个进来,便止住声不再继续说了。

    洛玉书同崔氏给张老太太行礼问安后,又与洛如深见了礼。

    洛玉书自是向洛如深躬身行了个晚辈礼,随后笑着说道:“还以为祖母未起身呢,我同母亲在雨里还候了片刻,原来祖母是同姑母在说话,看来是赵妈妈弄错了。”

    表面是赵妈妈的过错,但若没有张老太太的授意,她哪里这般的大胆敢诓骗主子,既然老太太已做得这般明显,那自己当然不能再装作软弱好欺的模样。

    赵妈妈闻言沉着脸立在一旁未再做声,张氏向来精明,自是听出洛玉书话中之意,只是此刻不好发难,毕竟事情发生在她院里,若传出去,难免会落下个刁难晚辈的恶名。

    这时,几个丫鬟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将粥碗及各色小菜罗列好后方退下。

    张老太太难得露出笑容,道:“赵妈妈年岁大了,做事难免糊涂些,难为你们这一大早过来,可有用过早饭?”

    崔氏笑着回道:“用过了母亲。”

    坐在一旁的洛如深今早听说了昨儿的事,一早赶了过来,此刻便有些按捺不住想替张老太太打压一下二房。

    她道:“母亲,二哥一家在外多年,昨日他们才刚回府,今日一大早,二嫂和玉书便到您这里请安,难怪您刚刚同我夸赞二嫂是极懂规矩孝道的。”

    这位姑奶奶同那位三爷乃张老太太所生的双生子,一个纨绔一个跋扈。

    前世里,没少帮着张氏在崔锦荣身上使坏,就算洛如深后来嫁给忠勤伯世子为妻,也时常回府挑拨生事,眼下这般夸赞倒是让人觉得没安好心。

    不出所料,就听洛如深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我那婆母每每提起二嫂时,都是夸赞如何的温婉知礼,正巧母亲要用早饭,我倒是要同二嫂好好学学如何服侍好婆母,等我学会,就不怕再被刁难了。”

    说起忠勤伯府陆老太太,洛玉书心里再清楚不过,那是个最心慈不过的人。

    前世,洛玉书曾无意间听外祖母说起过,忠勤伯府与崔家颇有些渊源,母亲原是与忠勤伯世子孔实熹订了亲,不知是何原因,阴错阳差嫁给了父亲,而洛如深却嫁给了孔实熹。

    洛如深跋扈的脾性,使得忠勤伯府成日不得安宁,为此,惹得一向和蔼的陆老太太常常训斥长子不懂为夫之道,更叹息错失如崔锦荣那般贤淑的儿媳妇。

    洛如深如同张氏一般,都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但记恨陆老太太,更是连崔氏一并恨上。

    眼下她这样说,不但损了陆老夫人的名声,更提醒张老太太,崔氏与伯府曾经的过往,让张老太太对崔锦荣百般刁难,更令崔锦荣在府里不得安生。

    洛玉书心中清楚祖母张氏明面上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但定会为洛如深出气。

    只听张氏开口道:“荣娘,既然如深想学,那你便过来给她做个示范看看。”

    果然这是要故意刁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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