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府位于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市中,华灯初上人烟阜盛,热闹非凡。
马车行了不多时,拐至一处宽深的街道,两侧皆是路灯高悬,一路延伸至丹漆兽首门前,正门处更是明灯高挑,将安南王府门前照得通亮无比。
而街道两侧停靠着络绎不绝的华盖马车。
正门前垂手侍立着一众丫鬟仆从,迎接前来赴宴的各府贵人。
洛玉书随着众人被几个婆子簇拥着进了王府,行至垂花门前,又由几个丫鬟引着穿廊入院。
安南王府占地要比泰康侯府多出数倍,府内庭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悬着各色彩灯,美轮美奂。
进入前院,便是覆有青色琉璃瓦的五间七架正厅,一开到底与花厅相连,宽敞豁然。
数十扇软屏风将男女坐席分隔开,厅内上方垂挂五福彩绘琉璃宫灯,每一席前还立有铜制仙鹤落地烛台,上面燃着彩烛施明,整间大厅灯烛辉煌,亮如白昼。
相熟的各家坐在一处相谈甚欢。
见他们一行人进来,崔芷忙不迭地拉着母亲白若婉近前来寻,身后的崔牧也含笑而至。
“见过姑母、姑父、侯爷、侯夫人。”
她乖巧的同几位长辈见过礼。
两家人笑着相互见了礼,便纷纷入席落座。
崔芷对着洛玉书道:“表姐,你可来了,我和母亲都等了好半天呢。”
语气中满是娇嗔。
洛玉书哄笑道:“好好好,等过两日我带着春柳做的糕点专程去舅舅家看你可好?”
“那感情好,上次因着那事,我都没和你说上几句话,对了,我听说,你那表哥现下还关在大理寺狱中,被打得可不轻,人都瘦了好几圈。”
听说孔卓那个登徒子被整治一事,洛玉书想起了周云深,不由得唇边微微翘起,看来自己过会儿要当面谢过他才是。
只是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她差点把孔卓的事忘了,说来也奇怪,按照以往,她那个跋扈的姑母早就进府来闹了,这次却出奇的平静。
并且她进来时,也并未发现洛如深,这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遂轻声问向一旁的崔锦荣:“母亲,今日怎没见姑母过来?”
“听你父亲说她身体不适,陆老夫人让她暂且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休养了,等身体大好些再回来。”
原来是被自家婆母发配到了庄子上,看来上次洛如深大闹接风宴被传得满城风语,不仅坐实了她疯癫的名声,还丢了忠勤伯府的脸面。
陆老夫人那么个慈眉善目的人却做得如此决绝,可见真是被她气到了。
外面本就对洛如深的风评不大好,现在又将婆母逼到如此境地,谁也不会同情她,更加不会为她说情,就连最疼她的张氏都没脸置喙一声。
她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洛玉书听后浅笑嫣然,被一旁的叶秋莹瞧个正着。
自那日接风宴上,叶秋莹在周云深面前失了脸面,对此她一直耿耿于怀,更将洛玉书视为眼中钉。
今日见她一袭桃夭色云锦衣裙,外罩金线缂丝罗衫,衬得她肌骨莹润,色如花蕾。
头上一支缀有珠玉碧玺的金步摇簪于百合髻上,更显她延颈秀项,颈间挂着赤金璎珞项圈垂于胸前,宛如天上神女一般,引得几位世家公子移不开眼。
如此娇美的洛玉书更令叶秋莹嫉妒不已,便想在这次夜宴上,让洛玉书窘迫无措。
“洛二姑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想来也是从未参加过王府宴席才会穿戴得如此隆重吧。”
话中的嘲讽之意尽显。
她就是要让洛玉书心生懊悔不该做此装扮惹人笑话。
可洛玉书哪里会将不值一提的叶秋莹放在眼中,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崔氏和白若婉皆是长辈,不好当众驳斥个晚辈,免得被人说是心胸狭隘,再者她们也知道洛玉书并不是个吃亏的性子,眼下不理她,必是有道理的。
倒是性子一向爽朗的崔芷,见她不语,便出声呛道:“叶姑娘这话听起来好酸呀,该不会是吃不着葡萄反说葡萄酸吧。”
坐在一侧的赵霜轻闻言崔芷的嘲讽,嗤笑一声。
“崔姑娘,你们出自商贾之家,自是习惯将这些金银之物全都挂于身上,哪里知道我们京中都是清贵人家,不喜欢这些个俗物。”
她这话更显清高孤傲之势。
只是她们这些勋贵之女虽地位颇高,但论财力,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同冀州崔家相提并论。
与其说是心底瞧不上洛玉书的外家,还不如说是嫉妒到眼红,众人自是深知这一点,面上便也有些轻视之色,以示她们的清高。
可惜赵霜轻这话却是将出自崔家的四人全都得罪了。
这次不等其他人三人开口,洛玉书正色道:“还请两位姑娘慎言,这是王府夜宴,盛装出席乃是对主家的尊重。”
“再者,我外祖家虽是商贾出身,但每每大齐赈灾,崔家捐银捐粮赈济灾民,当今圣上为嘉奖崔家的功绩,特赐大齐皇商的封号,难道你们敢对圣上有所置喙?”
此话一出,两人面上皆无血色,她们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刚想辩驳,只听洛玉书接着道:“我舅舅崔牧更是为国效力,戍守边关多年,近日才得奉召回京,若说京中的清贵人家都如你们这般抉瑕掩瑜,只怕是辱没了清贵二字。”
开始洛玉书不愿理会她们,只是心中装着更为重要的事,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这些心生嫉妒之心的贵女当众羞辱自己的外家。
既然她们自许清贵世家,那便让在座的清贵世家人人厌弃她们。
只怕这日夜宴之后,京中世家大族不愿再与她们过多来往,更别说儿女联姻之事,这可是世家各族壮大延续的唯一途径。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个这样声誉的姻亲,只会遭到各家排挤。
到时她们只会沦为家族讨好其他勋贵的工具。
叶秋莹同赵霜轻已被惊得不敢再言,惴惴不安的看向自家长辈,但此时宣平侯孙夫人和昌议伯孔夫人,双唇紧抿,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朱氏见与自己交好的两位夫人面露沉色,便有意解围,但这毕竟是晚辈之间的口舌之争,此时她若开口,便有些太显突兀了。
因而她朝洛玉歌递了眼色,洛玉歌当下便心领神会。
她笑道:“二妹妹,秋莹和霜轻对你外祖家知之甚少,难免误会了,咱们各家都是世交,你不好太过责难她们。”
面而后又对众人说道:“我这二妹妹刚刚回京,不比在京中长大的各位贵女,更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出府前,祖母还叮嘱母亲与我,千万照看好她,莫出什么差子,惹恼了王妃。”
这番带有贬损的话,听得众人面色各异。
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是谁惹恼了王妃啊?”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安南王和王妃慢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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