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修文做梦了。
琉璃百合的花海之中,鲜血遍地。
雪白的花瓣也被染红。
正中央,一个一人多高的淡黄色晶体被花丛簇拥着。
晶体之中,一个美丽的少女蜷缩着身体。
她有着精致的容颜,嘴角带着一丝坦然的笑容。
美中不足的,是那遍布全身的裂痕。
“归终!”
修文目眦欲裂,想要大声喊出来,伸手去触碰,却根本抓不到。
就那么看着归终的神骸,无能为力,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他就醒了。
“出去走走吧。”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修文喃喃自语。
晚风清凉,让修文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让修文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归终,会死吗?
如果只能有一位胜利者,败者只能去死,那该如何?
让谁活下去,摩拉克斯,还是归终?
就实力而论,一定是摩拉克斯。
那归终就只能去迎接自己的末路吗?
还是说,他带着归终,去别的地方替她夺下胜利的宝座?
她不会那样做的。
在知晓天空之上的意思之后,归终并无异常,已然是做好了接受任何结局的准备。
“归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谁也不能让你有事。”
否则他迄今为止的努力就全部作废,毫无意义。
他雨之魔神修文,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
马科修斯和归终已然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对于自己的实力,他们心知肚明。
胜者不会是他们。
摩拉克斯什么也没说,并不提及此事。
他心里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里也隐约希望,万一可以让自己的盟友也一起获胜呢?
但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战争会自动淘汰弱小的魔神。
侥幸心理绝不能有。
所以,现在只有修文,陷入了执念之中,绞尽脑汁摸索着方法。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归终。
他想过了。
如果最终只能有七位魔神胜出,归终无法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那个强度,那如果,让归终不再是魔神呢?
只要不再是魔神,哪怕依旧会被战争波及,但生还几率却会大大增加。
可这意味着欺骗某些位格更高的存在,难度很高。
如果是封印呢?
封印魔神实力和气息。
为此,修文特地去找摩拉克斯,向他学习封印类的阵法。
借此机会,修文发现自己在阵法上意外地有天赋。
理解很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将自己特有的符箓融入阵法,增强其威力。
他的手段又增加了一些。
不过很可惜,强大封印阵法确实可以封印魔神,摩拉克斯就封印过,但往往会对魔神造成莫大的损伤,是奔着震杀对方的目的去的。
如果将这种手段用在归终身上,一个不小心,归终就得死。
所以修文不打算用这种阵法,转而自己去研究一些完美封印气息,但又不会伤害到归终的阵法。
这个探索过程,持续了很久,一直没个结果。
除了战斗以外,修文将闲暇时间大多用在此处,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数年下来,就算他有心隐瞒,身边人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太对。
无论何时,看起来总是一副疲惫的样子,明明是魔神之躯,眼里却有着血丝,如同熬了几天几夜的凡人。
在几场战斗中,还恍了神,差点受了重伤。
旁人问他,他也只是说没事,很快就好了。
归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一个黄昏,把他叫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修文!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看起来怎么那么累?”
归终满面担忧。
“没什么,没什么,很快就好了。”
修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偶尔有阵法的图纹闪过,却还是摇了摇头。
战事越来越紧张,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必须抓紧时间。
“什么很快就好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归终皱紧了眉。
“哪怕是战斗了太多次,也不该是这个状态,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哦,别担心,归终。”
“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
归终气恼地递过来一个镜子。
修文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毫无意外,默默无语。
不过哪怕他不说,归终也能猜到一些。
“你在担心魔神战争?担心我?”
修文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归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都大了许多:“你担心我做什么?担心我无法在战争中胜出?担心我会在某场战争中陨落?这种显而易见的未来,你担心又有什么用?!”
第一次,归终撕开了残酷现实的面纱。
“与其担心我,修文,你不如想着如何自己胜出!”
与修文一样,归终也不希望修文死。
但不一样的是,修文有机会活下去,她没有。
修文却是摇了摇头,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不,归终,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
归终不知道修文一直以来在研究什么。
只是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心痛得无法呼吸。
在她看来,修文完全是在为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付出。
他对她的重视程度,还要出乎她的预料。
“不论如何,修文,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归终没有再说什么,深深拥抱了一下修文。
然后转身离开了,鼻子酸酸的。
感受着衣服上残留的香气与温度,修文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好活下去吗…”
修文露出嘲讽的笑容。
像是在嘲讽这场战争,更像是在嘲讽自己。
战争开始之初,修文曾想过,当战争结束,生活重回安稳,他要向归终表白,然后两人成为幸福的一对,过上幸福的生活。
坐在自家的院落里,依偎着彼此,看天边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
她笑,他就陪着她笑;她哭,他会耐心地安慰她。
也许还会有一个孩子,叫她妈妈,叫他爸爸,一家三口甜甜蜜蜜。
人间繁荣,他们还可以一起在尘世体味人间百态,共同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
多么美好的景象。
但事到如今,修文已经明白,那做不到。
但至少,归终,你一定要迈向和平的未来。
就像他此前发誓的一般,他会为归终,用性命,杀出一条血路!
实际上,他与归终说的,“很快就好了”,指的正是封印归终的阵法。
也许是因为长久思考的结果,某天灵光一闪,有了思路。
现在只需要再完善一下就好了。
大阵的简化版他已经实验过了,目前看来,确实有机会。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试一下大阵,而是试用它的简化版。
因为,布置大阵的代价,是他的全部魔神本源。
想要完全掩藏同位格魔神的气息,唯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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