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睁开眼,左边身子如往常般失去感知,此时正随着他意识的苏醒逐渐从骨头缝里钻出刺痒感。
密密麻麻的难忍酸痛从左肩袭遍全身,方墨神情未变,侧身活动能动的右臂将靠在左肩的人挪到一旁的枕头上。
细软的发丝撩过指缝,方墨半撑起上身,右手滑过发尾落到田欣怡睡得粉红的脸颊,手掌贴上软乎乎的侧脸。
掌心触感绵软,方墨垂眸深深看着还在熟睡的人,指尖顺着红润的脸颊滑动。
仔细地用指腹描摹田欣怡的五官,最后落到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方墨抑制不住地凑近,薄唇紧抿,呼吸放得又轻又缓,黑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疑惑。
温热潮湿的呼吸拍在脸颊,稍稍温暖了方墨短时间内极速变冷的肌肤,很暖,方墨不禁闭眼,低头再靠近些。
等回过神来,鼻尖已经旖旎地黏在别人脸颊肉上轻蹭了许久。
方墨猛地抬头,嘴唇抿成直线,双眼微眯,用近乎苛刻的眼神挑剔地打量身下人安详的睡颜。
白日里清凌凌的眸子此刻被薄薄的眼皮遮住,吐露出顶撞话语的红唇也乖巧地微闭,他甚至能看清眼皮上的褶皱,唇瓣上的纹路也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被他呼吸吹动也能看见。
方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能经常在他工作间隙从脑子里跑出来,几天时间就让他放心不下一直挂念,早晨刚踏出门就开始想她在家的模样。
不可否认田欣怡长得极好,可方墨自认不贪美色,更喜欢思维的碰撞。
田欣怡处处要麻烦他,小市民思想,看不懂局势也不会说场面话,在人情世故上极为木讷,以后少不得给他添麻烦。
可神奇的是,方墨发现自己完全不抵触替田欣怡收拾烂摊子,甚至没想过请人来将田欣怡规训成合格的大家太太,任由她见天做些不体面的举动。
许是方墨的目光太过灼热,熟睡中的田欣怡咕哝几句,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
梦里被树上落下来的胖虫子糊了一脸,惊醒后刚睁眼视线就被一张嘴堵满,田欣怡猛地睁大眼,惊呼一声,弹坐起来。
“啊!好痛!”鼻尖撞上坚硬的下巴,田欣怡疼得眼泪溢出来,反手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你大早上的干什么?疼死我了。”从睡梦中惊醒,鼻子又被撞,田欣怡心里的起床气混着委屈翻江倒海地占据还未苏醒的身体。
豆大的泪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眼中滴落,将眼角渍成桃红色, 纤长浓密的睫毛打湿成一绺绺,含糊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可怜极了。
方墨心突然坠了几下,砰砰在胸腔里乱跳,“你别哭,让我看看鼻子。”
被推得一踉跄,差点倒栽到床下,方墨右手稳住身体,来不及发火就被田欣怡的泪水打个措手不及。
见田欣怡抽噎不停,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方墨脑袋有些发昏,顾不上胸腔处的闷疼,手指小心翼翼贴过去想看看田欣怡的鼻子有没有受伤。
“啪——”,田欣怡挥开方墨的手,捂住鼻子往后躲,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委屈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里又气又委屈,怎么也控制不住,想要发泄却又找不着地方,想要尖声叫嚷但又发不出声音,只能淌泪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泣音。
从前从未有过起床气的经历,毕竟每天睁眼想的就是打工,懒觉都是奢侈品,活着总感觉有层薄膜隔在她和人群之间。
所以被“好友”背刺后,发一发愣情绪就过去了,这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在现代社会里难得不为他人情绪困扰的人。
可如今她气得浑身发抖,想动不能动,只能僵坐在床上,第一次如此失控,田欣怡不免有些害怕。
害怕又惊慌,让她根本止不住泪也稳不住情绪。
只想缩进无人的黑暗角落里大哭一场,偏偏方墨立在身前,用手使劲推搡也不肯挪动分毫,这叫田欣怡看他愈发碍眼。
我现在应该和精神病院里突然崩溃的人差不多吧。
田欣怡有见过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前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张嘴嚎啕大哭,嘴里喊着意义不明的音节,在地上爬动,凄厉的叫喊好似夹着血扎进人心里。
可她连叫喊都做不到,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发疯。
浅棕的眸子被泪水洗刷得愈发清亮,眼眸里的茫然与惊慌叫人看得愈发清晰。
方墨觉得心死死扯着胃跳了几下,痉挛般的抽痛,几乎抽去了他大半的力气,以至于说话都带上虚弱的气声,“别哭,都是我的错,让我看看,受没受伤。”
拉住田欣怡抗拒的双手,方墨把人完全抱进怀里,低头仔细地看了看田欣怡嫣红的鼻尖,没敢再上手去碰,确认鼻腔下没有鲜血流出,才稍稍冷静下来。
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着实没有擅长安慰女人的嘴巴,方墨只能颠来倒去地反复道歉。
目光落到田欣怡红成一圈还不断被新冒出的泪水浸染的眼眶,方墨像被引诱般,不合时宜地想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
可终究按住了不适宜的想法,方墨双臂牢牢围住田欣怡的肩胛,用力到手背青筋冒起,以几乎要将人揉进怀里的力度用力地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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