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去把你姐夫的衣服给洗了!”

    李招弟刚放下手里的扫帚,躺在床上纳鞋底的李妞妞隔着敞开的门高声使唤。

    有了田欣怡这个前车之鉴,她可不会再犯糊涂好吃好喝伺候人。

    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拳打脚踢,蹬着她腰椎使劲往里踹,李妞妞疼得直喘,额角的血管鼓起来突突的跳,膀胱也跟着发胀。

    “哎哟,你也是个来讨债的。”李妞妞上手按住肚子上的鼓包,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和肚子里的婴孩抗争。

    自从田欣怡走了后,她就没睡过舒坦觉,不仅要伺候鼻青脸肿的田强,肚子里的孩子也翻了天似的开始闹腾。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每天睁眼李妞妞扶着肚子到灶台烧水,打火石点燃干苞米叶,她的泪水也哗啦啦跟着烟往外涌。

    强哥说得没错,都是田欣怡克她,不然她怎么日子过得这样糟心。

    每哭一回,李妞妞心头对田欣怡的恨就多一分。

    特别是李招弟来到家里后,田强对她冷淡下来的态度缓和不少,家里各处都有人收拾,她也能躺床上休息,总算能喘口气,李妞妞愈发陷进仇视田欣怡的死胡同里。

    多日失眠的郁气堵住口鼻,李妞妞脑子浑浑噩噩的,时常因呼吸不畅两眼发黑,看什么都不顺眼,擦桌子的抹布被她拉出几个破洞,也没消掉那股刺挠劲儿。

    好在李招弟来了,李妞妞能逮着李招弟使唤,稍不顺心就大嗓门阴阳。

    “招弟、招弟!招弟!!”没得到回应,李妞妞又开始扯着嗓子嚎。

    声音又尖又利,比杀猪时的猪叫的还大声。

    “俺知道了,等会儿去洗。”李招弟有气无力的回应,耳朵嗡响。

    “招弟!李招弟!”嚎叫声催命样不停响起。

    “铛铛铛!”一同应和的还有隔壁适时响起的敲碗声。

    贱人!怎么就嚎不死你呢!

    李招弟恨得牙痒痒,想把手里的脏抹布塞李妞妞嘴里,连同她肚子里的小贱人一起埋进地里。

    可她现在还得靠田强留在军区,不能和李妞妞撕破脸。

    等着吧,等她当回方太太一定叫李妞妞好看。

    忍了又忍,脑海里幻想出李妞妞带着孩子跪地上求她原谅,李招弟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将抹布往地上一扔,埋头进了李妞妞的屋子。

    “啥事儿啊,姐?”

    李妞妞不说话,浮肿的眼皮下,布满血丝的眼球瞪着李招弟。

    李招弟被盯得后背发毛,手指不自觉攥住手腕上垂下来的木珠。

    “俺没事儿不能叫你。”李妞妞语气平静,“你是读了几年书,学了城里人做派就看不起俺了是吧,当初家里穷,要不是俺放弃上学……”

    李妞妞颠来倒去说着当初辍学的陈年旧事,话里话外全是她多不容易,抱怨李招弟没良心。

    说到最后,竟又红了眼,哭哭啼啼自怜起来。

    李招弟垂眼,盯着脚尖当木头人,半遮的眼睛里恶意涌动。

    掌心里的木珠感受到主人的恶念,漆黑珠身上几条暗红纹路如同红线虫在里面游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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