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二哥。”时承煜轻声说,像是怕惊扰到里面熟睡的人,“万一棠棠醒了,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不然她醒了见不到人会害怕的。”
先不说这隔着几道门,里面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出来,单是沈初棠的状况,醒来,这两个字也是遥遥无期。
沈初棠刚被送到手术室时,医生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刀,甚至一开始有不知情的医生直接说没有抢救的必要,再等一会儿拉到太平间就行了。
沈肆琛把那人摁在地上打了一顿,所有人才知道这是沈家的女儿,不能死。
沈肆琛突然意识到,他没见过受伤之后的沈初棠,也不知道这么严重的伤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沈肆琛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他让他去探视。
他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样让他坦然地接受事实,沈初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一周后,重症病房可以进入探视,两天才能进去一次,一次十五分钟,最先进去的是沈庚礼夫妇,陈慕笙出来以后哭到晕厥,沈庚礼最开始还在忍着,到最后也哭出了声,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谢童也来了,她出来以后走得飞快,像是要逃离,越走越快,哭声也越来越响。
时承煜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哭着出来,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心像是在被凌迟,将他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
时承煜的探视时间安排在周日,沈肆琛拖了一天又一天,可早晚都要面临这一天。
临进去之前,沈肆琛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甚至想陪他一起进去,但是被时承煜拒绝了。
时承煜跟着护士进入无菌病房,消毒,换上隔离服,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头顶的灯忽明忽暗,只有开关门的声音,周围很安静,还有走动时隔离服摩擦的声音。
戴着防菌面罩,他清晰地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然后耳边开始有了微弱的滴滴声。
最后一道门打开,刺眼的光亮让时承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旁边的护士示意让他进去。
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刺耳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时承煜浑身僵硬,一步一步挪到床边。
仅一瞬,他就想逃离。
床上的人睡得宁静,头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只露出来青肿的眼睛,数不清的管子插在她身体上,从病号服下面延伸出来。旁边的心跳检测仪上,隔一会隆起一个山峰般的曲线,很规律,却不正常。没有一个活着的正常人的心应该是这样的。
时承煜喉咙发紧,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受伤后的沈初棠,他撑着床才勉强站稳,脚步怎么也没办法再动一下,他原本准备了好多好多话要说给她听,可现在他咬着牙,再也撑不住,跌下去跪到了地上。
他想握她的手,想摸摸她的脸,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脸上是伤,左手上缠着纱布,右臂打了石膏,他举着手在她脸颊上方停留许久,又垂落下去,根本不敢触碰上她。
时承煜跪在地上,手放在床边,隔着一点距离挨着沈初棠的小拇指,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心痛到麻木。压抑痛苦的哭声在病房里慢慢响起,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那样,一直到护士进来催他离开。
时承煜没有抗拒,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地挪动着脚步,一点点走远,换下隔离服,在洗手池洗了脸,很平静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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